隨著蕭疏雨的動作,顧蒼舟也回過神來。
一不留神,手中的燭台搖晃一下,許多燭油便灑落在了顧蒼舟的手上,但他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沒有任何反應,臉上也沒有什麼神情。
顧蒼舟見蕭疏雨被燭油燙到,嘴唇輕輕地動了動,下意識地想要說聲抱歉,但很快又扼製住了。
他身為皇帝,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更何況她身為一個戰俘,現在還能活著,就已經是自己給她最大的恩賜了。
“燙到你了,疼嗎?”顧蒼舟將燈燭放回桌上,神色如常地問道。
蕭疏雨默默地將後脖頸上凝固了的燭油撕下來,搖了搖頭:“我就是被嚇到了。”
其實她痛得要命,但她不敢說。
總覺得現在的顧蒼舟性格變得有點怪怪的,一點也不像小時候了,她捉摸不透,還是儘量不要說錯話比較好。
兩人都沒再說話,一時間屋子內格外安靜,氣氛還有幾分尷尬。
蕭疏雨著急吃桃子,一心隻想著顧蒼舟趕緊走,於是壯著膽子出聲問道:“陛下……您還有什麼事嗎?”
顧蒼舟聞言看了她一眼,然後問道:“識字嗎?”
“啊?”蕭疏雨愣了一下。
其實他聽懂了顧蒼舟在問什麼,但是下意識地裝傻,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識字。
“念過書嗎?”顧蒼舟又問道。
蕭疏雨猶豫一會兒,選擇了一個穩妥折中的回答:“嗯,有念過兩年私塾,認得一些字,但是不多。”
得到蕭疏雨的回答,顧蒼舟沒再多說,抬腳便往裡間走去。
蕭疏雨愣了愣,隨後拿起燈燭準備跟上去,走的時候看了一眼桌上的桃子,咽了咽口水,拿起來聞了聞,然後塞進袖子裡走了過去。
裡間是休息睡覺的地方,她的床旁邊有一塊地方以前是用來辦公的。
屏風後麵挺大的空間,有書架,桌案,還有一張用來休息的軟榻。
見顧蒼舟走進了屏風後麵,蕭疏雨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顧蒼舟正在書架前挑書,於是蕭疏雨便走到桌案前,放下燈燭,順便又多點了幾盞燈,整個桌案都亮了起來。
很快,顧蒼舟將一本書扔在了蕭疏雨的麵前。
“照著念。”
說完顧蒼舟便徑直走到軟榻上躺下。
蕭疏雨拿起那本書看了一眼,是《六韜》,這也是她以前最常念給顧蒼舟聽的一本書。
於是她隨便翻了一頁就開始念。
“民不失務,則利之;農不失時,則成之;省刑罰,則生之……”
顧蒼舟躺在軟榻上,靜靜地聽著蕭疏雨念書,時不時抬眸看她一眼。
對方的聲音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輕緩,平和,像是有種魔力一般,能夠輕易地就撫平他焦躁的內心。
原本失眠的顧蒼舟伴隨著她的聲音開始有點昏昏欲睡了。
但蕭疏雨卻比較難受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餓暈過去了,尤其是那個桃子現在還在她的袖子裡,她念書念得口乾舌燥,還一直能聞到桃子那若隱若現的香甜氣味,簡直就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