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驗?”諸伏景光冷冷望著他,“你覺得這能是什麼考驗?”
他沒想到,都被自己用槍指著了,麵前的人還在嘴硬,一點也不肯承認自己做過的事。
在諸伏景光眼裡,那張臉上簡直寫滿了死不悔改這幾個大字。
諸伏景光抵住他胸膛的槍口微微往下壓,對麵的人今天穿的依舊是米色衛衣,胸前印著幾個大大的字母,被羊角扣的褐色外套遮住了,看不清到底是什麼。
字母被槍口壓出一道折痕,男生往下瞥了瞥,忽然說:“我的心臟在右邊。”
諸伏景光手指一動,下意識就想要把槍口移過去,然而觸及到對方微微彎起的眼睛,他又馬上反應過來,這隻不過是個玩笑。
都快死到臨頭了,還能麵不改色地開玩笑。
諸伏景光臉一沉,厲聲問:“你來這裡乾什麼?”
“來錄入信息呀!”
男生一臉自然地說:“在辦公室的時候,不是和前輩約好了嗎?”
誰跟你約好了!
聽到他不要臉的回答,諸伏景光的神色更冷,從那雙蔚藍的眼裡浮現出來的殺意清晰可見。
仿佛才意識到他的不高興,男生撇了撇嘴,像是委屈又像是控訴地說:“你明明說下班也可以錄的……”
所以他就等在這裡了?
如果不是經曆過指紋的事,如果不是聽鬆田說過他殺人的事,又看到了二號死亡的照片,諸伏景光說不定真的會相信他隻是一個單純到有些缺根弦的下屬。
諸伏景光冷眼望著他裝模作樣。
“你剛才對我動手了。”他說。
男生頓時“啊”了一聲,指了指門口說:“那個……惡作劇!”
他是快下班的時候就來這裡等了的,然後看到有職員放了衣服在座椅上,似乎是想捉弄誰的樣子。
“我是想提醒前輩的……”他有些無辜地望著諸伏景光。
“提醒?”諸伏景光重複他的話,“提醒需要撞我的槍嗎?”
“那是不小心撞到的,”男生在他強大的氣場下越發小聲了,“前輩拿著槍,看起來很危險的,我也不敢出聲……”
他低頭看了看抵在自己胸口上的槍,槍口呈黑色,槍管略長,上麵裝了消.音.器,不是最常見的警用轉輪手槍,而是經典的九二式,黑市到處都能買到,就算用這把槍把他殺了,短時間內也很難追查到凶手。
諸伏景光這是真的動了殺心了。
今鶴永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槍管:“前輩這是真槍嗎?我還沒見過……”
“彆動!”諸伏景光低喝了一聲,抵在今鶴永夜胸膛上的手明顯用力,骨節分明的手指邊緣處泛起些許白色。
他不想再聽麵前的人廢話了,他除了槍還帶了手銬過來,然而就在他打算掏出手銬的時候,對麵的人忽然笑了起來。
那雙暖棕色的眼睛因為笑容而微微眯起,然而浮現在他眼底的並
不是一如往常的暖意,而是冰冷而銳利的顏色。()
微弱的燈光從門口照進來,他的臉猶如從黑暗中走到了光明麵前,那張臉上突兀出現的,是比諸伏景光更強烈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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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戰栗的寒意陡然從心底升起,諸伏景光猛地扣下扳機,然而耳中卻並未聽到槍聲響起的聲音。
眼前忽然閃過了對方宛如好奇的用手觸碰槍支的畫麵,諸伏景光心驚又懊惱,手腕一轉,扣住扳機的手指伸直,扳機護圈繞著他的手指向上飛轉,快得如一道黑色殘影,他再一抓,持槍的姿勢就變成了握住槍管,槍托抵住男生的胸口。
他這並不是要把槍主動遞給男生,而是手臂往上抬,用厚實的金屬槍托猛地往男生的下巴撞了上去。
他的動作隻在一刹那間,另一隻手已經伸向男生的腦袋,就算男生想要避開,也會被他按住往槍托上撞去。
然而就在這時,男生猛地擋住了他往上抬的手臂。
另一隻手比他更快,就在他抓住槍管的瞬間,那隻手從下往上伸,擊中了諸伏景光握槍的手掌底部。
諸伏景光才剛抓住槍管,手臂和握槍的手掌同時受到攻擊,還是兩股完全不同的力道,一個往下一個往上,仿佛要把他的手折斷一般。
他趕緊把槍彈開,發麻的手指將槍甩出,在兩人的身側形成一道黑色拋物線,就要往旁邊的桌麵飛去。
無論是將槍拋起來,還是鬆手往下落,都會落入男生的手中,他的兩隻手都架在諸伏景光的手臂上,而拋到旁邊就不一樣了。
諸伏景光還有一隻手空著。
那隻手正好可以攔在手.槍和桌麵之間。
黑色的拋物線猶如被他的手指折斷,就在槍即將落入他手心的瞬間,麵前的男生忽然輕笑了一聲。
“前輩換槍實在太厲害了。”
早在門外的時候,他撞到諸伏景光的手臂,諸伏景光就在瞬間完成了左右手換槍,不僅沒有讓槍掉到地上,還逆轉了局勢,把他給按在了門上。
所以他怎麼可能讓這種事再發生一次。
男生雙手改為拽住諸伏景光的手臂,諸伏景光的身體被他拽得微微傾斜,伸出去的手指和黑色拋物線堪堪擦過。
槍往桌麵飛了過去。
諸伏景光瞳孔一縮,呼吸驀地沉重起來,他能感受到,在男生拽住他的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道隨之強加到了他的身上,然而在他還沒明白那是什麼的時候,他就看到了男生的動作。
對方把腿伸過去,腳尖往槍上用力一踢,把槍給高高踢了起來。
黑色的槍在空中旋轉,從門邊照進來的光線一直飛到了天花板的幽暗之中。
從門口到最近的桌子差不多有兩米,原本以他的身高是不可能踢到那把槍的,但有諸伏景光作為支撐就不一樣了。
諸伏景光瞬間明白過來,隨後毫不猶豫地攥住男生的雙手,把對方狠狠摔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同時傳出的還有手槍上膛的聲
() 音。
諸伏景光拿出藏在衣服裡的另一把槍,不由分說扣下扳機。
在黑暗中飛翔的槍落到了地上,一同響起的還有響亮的槍聲。
被他摔到地上的男生瞬間蜷縮起身體。
門外的燈光在他身上投下一道剪影,諸伏景光的樣子也被拉得長而尖銳。
他握著槍,沉聲說:“你是不是以為我很能忍耐?()”
所以才一再挑釁他,一再試探他的底線。
這樣的事不是沒發生過,早在去警校之前,早在年幼剛明白事理的時候,諸伏景光就遇到過這樣的事。
在父母被殺的時候,在患上失語症的時候……無處不在的惡意猶如跗骨之蛆,讓他痛苦萬分。
他也曾以為他很能忍耐。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更好聽的詞,叫蟄伏。
就算再天才的畫家,也要經曆從籍籍無名到熠熠生輝的過程,就算是再動聽的歌手,也不是每一場都座無虛席。
漫才出現在一千多年以前,卻一直到今天才爆火。
最成功的諧星登台之前,已經忍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嘲笑。
——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從撐不下去了,再咬咬牙堅持到現在的。
諸伏景光也是靠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