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看到安室透拿起手機,諸伏景光趕緊問:“黑麥威士忌答應了嗎?”
“答應了,他約我去杯戶……”安室透露出了幾分微妙的表情,“喝酒。”
喝酒?諸伏景光一怔,下意識抬手看了看表,這都快半夜了,雖然他們是用酒當代號的組織,但用不著做到這種地步吧?
“這是好事嗎?”他有些怔怔地問。
他在組織裡的定位是狙擊手,黑麥威士忌也是,可他從來沒有跟黑麥威士忌說過話,在訓練場僅有的幾次照麵,對方也神色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喝酒怎麼說也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手段吧?可看黑麥的性格,並不像是會主動做出這種事的。
“會不會是陷阱?”他急忙說,“如果你去了——”
“不會有事的。”安室透說,“他既然選擇約我見麵,而不是把這件事直接上報,就代表這件事還有轉機,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可能有埋伏什麼的,如果組織真的知道他是臥底,大可以問他現在的地址,或者蹲守在他經常出現的地方,直接給他一顆子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他叫出去喝酒。
他說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諸伏景光。
“你最近怎麼了?”他問,“是不是太累了?”
這些問題明明諸伏景光自己都能想到的,可他現在卻表現地如同驚弓之鳥,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得他緊張萬分。
諸伏景光聞言苦笑出聲。
“還不是擔心你,”他看著安室透有些茫然的神色,苦笑著說,“你在這件事情上陷得太深了。”
自從在醫院裡見過那人之後,諸伏景光的心就像是被一個無形的線給吊了起來。
回想起與那人見麵的短短幾分鐘,眼睛仿佛被人蒙住,身體如同提線木偶般地被操縱著。
那是一段完全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經曆,激動,懊悔,都不足以形容他發現真相之後的心情。
連他都無法確定自己再遇到那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更何況是要強又認真的安室透了。
從一開始,諸伏景光就擔心他會被那人利用,後來在天台上看到他的表情,諸伏景光更是覺得,他已經一步一步被人拽住,就快被拖入深淵裡了。
不能再這樣了,諸伏景光很想說,那個人的事就交給彆人去處理吧,警視廳裡又不隻有他一個聰明人……然而他知道零不會聽的。
一次次的慘敗,如同烙印一般印刻在他的心底,不親自抓住那人,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明天長官要開新的會議,到時候我會回來的。”
諸伏景光出神的時候,安室透已經穿好外套,準備出發了。
“我先去換個手機。”他說,“現在這個手機裡東西太多了,就算格式化也不行,被人拿到就麻煩了。”
“好。”諸伏景光迅速回神,“那我幫你整理資料,把警方視角的都剔除,然後你直接帶過去
吧……”
安室透微微點頭,眼睛望著他,似乎想說聲謝謝。
過了一會兒,看到諸伏景光仿佛要經曆生離死彆的表情,他又忽然笑了起來。
“你能不能換個美瞳。”他對諸伏景光說,“綠色的我看了有點手癢。”
黑麥威士忌也是綠色眼睛,想起他在天台上對自己毫不留情地開了幾槍,安室透看諸伏景光的眼神都有點不對了。
諸伏景光:“我就不換!”
都這種時候了還能開玩笑,看來問題確實沒有那麼嚴重,諸伏景光轉身整理資料去了,安室透出去找了個新的手機。
沒多久,他拿上諸伏景光整理好的資料開車前往杯戶。
“他說半個小時到。”
赤井秀一收起手機,看到身邊的年輕人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明明都還剩小半的酒杯嘩啦一下續滿了,縮小的冰球在裡麵打著轉,他忍不住說:“你怎麼不喝?”
“都喝了一晚上了。”今鶴永夜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
“那就睡一會,波本到了我叫你。”
“不用叫我。”今鶴永夜往沙發上一躺,望著天花板說,“我對那個家夥不感興趣。”
還說不感興趣,剛剛聽到他名字的時候,眼睛都快放光了。
赤井秀一也不拆穿他,靜靜地端起酒杯,過了片刻,對麵沙發上的年輕人呼吸漸漸變得緩慢而均勻,他起身找酒保要了一張毯子,輕輕給他蓋上了。
和琴酒分彆之後他們選了一家清吧,布局呈回字形,四周都是回廊,中間是吧台和酒櫃,照明的燈光也主要集中在中間部分,回廊周圍的光線幽暗,彼此之間看不到彼此,形成了一個個隱秘的小空間。
牆壁和桌子都是木質的,酒吧裡人也不是很多,給人一種寧靜而祥和的感覺,然而赤井秀一還是很詫異,對麵的年輕人是真的睡著了。
給他蓋上毯子之後,他的臉自動埋入毯子中,隻剩下一點點柔軟的白色發絲露在外麵。
赤井秀一盯著那一小撮發絲看了一會兒。
上次在醫院裡看到他的時候,還是不起眼的黑色。
染的?還是假發?
在酒吧裡看到他的時候,赤井秀一還有種他易容了的感覺,當時想試一下他,也被他巧妙地躲開了。
——如果是現在呢?
——現在他睡著了。
赤井秀一心底仿佛有個小小的聲音一直在說,他睡著了,現在過去試的話,他絕對不會發現……
那聲音很小很小,卻怎麼也無法忽視。
然而最後他什麼也沒做。
他閉了閉眼,靠在沙發上慢慢喝了一口酒。
他還在想今天發生的事情,無論是在警方的包圍圈裡看到波本,還是琴酒奇怪的態度。
在這場選擇中,他無疑是做出了非常錯誤的選擇。
一個是沒有代號的成員,一個是波本,一個是琴酒。
他有兩次
機會。
偏偏他兩次都選擇了沒有代號的那個。
赤井秀一杯子裡的酒喝完了,他把冰塊輕輕夾出來,又倒了一杯。
他們點的是酒吧推薦的愛爾蘭威士忌,口感柔和,把冰塊去掉之後,更少了一層清冽,喝下去的時候整個喉嚨都要燒起來了。
他一口一口慢慢喝著,直到波本的身影出現在酒吧裡。
東京的夜晚很冷,他穿著一身黑色大衣,裡麵搭配了米色毛衣和白色西褲,文件袋夾在手上,氣質乾淨而柔和。
然而赤井秀一還記得他在天台上的樣子,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堅定與凶狠。
他頓了兩秒,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空位。
這個位置是特意為了他留下來的。
安室透望了望對麵的白色腦袋,在酒吧特意調暗的光線下,那柔軟的白發仿佛意味著某種特殊與危險。
安室透壓低了聲音:“我們出去說?”
“不用。”赤井秀一說,“坐。”
他可以確定,就在剛才安室透說話聲的瞬間,對麵那人就已經醒了。
他給安室透倒了杯酒,安室透有些遲疑地坐下了。
他還以為這次會麵隻有他們兩個人,沒想到還有第三人在。
天台上的時候,醫生絕對是被黑麥威士忌開槍殺死的,那麼現在沙發對麵那人,會不會就是讓他開槍的人呢?
不然黑麥為什麼要殺死醫生?
還有屍體回收……看那些人的熟練程度,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安室透心裡還有個從來沒有說出口的猜想,哪怕是對諸伏景光他也沒有說——他覺得醫生根本就沒死!
時間太湊巧了!
剛好醫生死了,他就被黑麥開槍阻攔,從始至終他都沒能碰到屍體。
然後屍體就被人收走了。
如果醫生沒死的話……
安室透的目光落到了對麵。
“你來乾什麼?”這時他身邊的黑麥問,“我們以前沒有見過吧?”
黑衣組織在日本還處於擴張狀態,赤井秀一又是狙擊手,負責暗殺簡直不要太方便,這也導致了他比其他獲得代號的成員要忙碌許多。
除了一些必要的聯絡對象,組織裡的其他人他都還沒怎麼見過。
他也沒有波本的聯係方式,對方也是透過貝爾摩德才聯係到他的。
“你和貝爾摩德關係很好?”赤井秀一問。
組織存在了這麼多年,暗藏在地下的派係關係錯綜複雜,赤井秀一隻知道琴酒和朗姆關係不是很好,其他的都不怎麼清楚。
他有意向安室透套話,安室透卻完全不接。
“一起做過兩次任務。”安室透說,“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這件事的。”
他看了看赤井秀一放在角落裡的黑色長包:“今天,是你吧?”
赤井秀一微微一笑:“嗯?”
看到他滴水不漏的笑容,安室透眼神微閃,
忽然端起了放在桌麵的杯子。
看到他開始喝酒,赤井秀一也不說什麼,靠在沙發上悠閒地望著手裡的酒杯。
反正對他感興趣的又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