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金陵的郎君們完全不同,不敷粉,也沒有褒衣博帶,一頭張揚又黑亮的長發隻由一根赤發帶高高束起,垂落的發間依稀可見赤色。
如火一般熾烈,直擊人心。
他的衣裳若是讓那些古板的老夫子見了多半會斥一聲沒規矩。
白色的中衣外,是一件玄色織錦的半臂,上麵還印著一簇簇張揚的金色小團花,小臂上的護腕也是印著金色小團花,牢牢將衣袖紮進去。
至於為什麼昭蘭能看見男子內襯的半臂衫,那便是少年隨性沒規矩的穿搭了。
少年外罩一件大紅色缺胯袍,那眼色豔麗的似乎能將滿江的紅妝都壓下。
偏生少年不好好穿它,隻左臂穿上了袖子,右臂的衣袖自腋下穿過,胡亂又隨性地繞在腰間,帶著金環扣的蹀躞帶緊跟著繞在腰間,將那截衣繡固定住,同時也勾勒出了那充滿柔韌與力量的窄瘦腰際。
隻一把好腰,便讓昭蘭看得心神微漾,眼放異彩。
這種裝束隨雖在金陵少見,但不是完全沒有。
因著二姐夫的原因,她與何家那個七郎也熟識,那是個放蕩不羈的貨色,自詡是和魏家二郎一般的將門虎子,整日便喜愛作武人打扮,像這等隻著半袖的奇異裝束,正是武將們偏愛的“文武袖”。
大約是心中有兩種標準,以往瞧見何家七郎這般裝束,昭蘭隻覺得招搖又做作,像個嘩眾取寵的大傻子,然今日瞧見小船上的少年如此打扮,昭蘭隻覺得人家渾然天成,氣宇軒昂。
由於是俯視,昭蘭可以清楚地看見少年悠閒的姿態。
雖是坐著,但憑著少年那橫在船隻上的一條長腿,昭蘭也能看出那少年身量頎長,是個挺拔的兒郎。
此刻,少年正握著手中酒壺,微仰著下顎,任憑絲絲酒水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沒入純白色的交領衣襟下……
昭蘭就像是一個被狐妖勾了魂的呆書生,愣愣地看著小舟上姿態慵懶散漫的少年。
就好像心田開了一朵豔麗至極的花,不知是牡丹還是芍藥,反正極其盛大美麗。
當真是仙品!
連日來的焦躁都隨著這一眼儘數潰散,昭蘭心口像是燃起了一簇熊熊烈火,使得她差點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她當場就想喊住人,但理智稍稍回籠,她想起自己好歹也是個公主,不能太掉麵,便抑著心裡頭的激動,回了畫舫的小室內,讓買冰飲子歸來的芙蓉出麵去將人喚上來。
在這一空檔裡,昭蘭換了好幾種姿態,想要人過來時呈現出最好的狀態。
一會端莊地坐著,一會嫻靜地站著,甚至還學著三姐那般在榻上妖妖嬈嬈地躺著,昭蘭忙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知在忙什麼。
然她不知道的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因為芙蓉根本沒能將人請來。
畫舫外,芙蓉遵著殿下的意思,去喚人上來。
芙蓉雖說隻是最近才跟著殿下出來廝混的,但從三殿下那裡也知曉了不少事情。
譬如自家殿下尋覓男寵的路有多麼磨嘰,要求有多高。
如今聽到殿下尋到了目標,芙蓉心中也是高興的緊,一雙眼眸笑吟吟地看向下方小舟上的郎君。
怪不得啊怪不得!
見了那郎君模樣,芙蓉不禁在心裡感歎一句。
這不就是殿下口中形貌俊俏、英武不凡的郎君嗎?
雖然暫時還看不出心思純不純,但總要看看才知道嘛!
“下方的郎君,我家姑娘有請,可否上來一敘?”
芙蓉生怕下方好不容易被殿下相中的郎君聽不見,幾乎是扯著嗓子喊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小舟上的人,包括撐船的老者都抬頭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