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哥騎馬時一時不查,摔下馬去,如今一條腿被馬蹄蹋得血肉模糊!”
“咱家府醫瞧過,均是束手無策!”
一時不查?
萬芰荷心頭一跳:“二哥自幼學習騎術,怎會摔下馬去?”
“可說呢!”萬曾氏隱忍著悲痛,緊攥著絹帕低聲道:“你二哥說是有人射中了他的馬,才釀此禍端!依我看,怕是有人暗中使壞,故意要害死你哥哥!”
“娘!你彆聽老二瞎說!馬就在他身邊,好好兒的,哪有什麼箭?”大哥沒好氣道,“我遇到時他已經昏死過去,那馬正在旁邊吃草!”
萬芰荷這才明白,李華章竟是設計讓萬家自己人去發現萬振宏。
她陡然有些害怕。
世人都說李華章是個被寵壞的公主,世家大族私下裡談起,也都說她是個繡花枕頭,一肚子草。
可若真是如此,她又如何能做到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將一切儘在掌握呢?
她眉宇間溢出擔憂,卻不是對萬振宏的擔憂,而是對自己、對家族的擔憂。
李華章一句“青山”,讓她十幾年未曾掀起波瀾的心翻湧了,可冷靜下來一想,這不就是與虎謀皮?
那位公主既有大誌,又怎會屈居公主?
也許她的目標是扶持傀儡皇帝,自己做攝政公主!
又也許……她圖謀的是正大光明坐上那個大位!
她沒忍住打了一個寒噤,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險些上了怎樣的一艘船!
若她與萬悅一樣孑然一身,當然可以以命相搏!可她如今是萬家嫡女,背負著家族興衰,一舉一動牽連的都是幾百號人!
李華章要成就大業,真的會放過意圖扶持三皇子的萬家嗎?
她突然有些慶幸,沒在當時直接答應李華章,如今雖然行差踏錯了一步,但好在為時未晚!
“唉……老二這腿是治不了了。都不必等明年三月殿試,隻要被人瞧見身上殘疾,就與仕途無緣了。”大哥繼續說著,“要我看,娘你也彆想著瞞下,我去找禦醫,儘早治療也就罷了。”
他說著抬頭看向萬芰荷:“總歸妹妹是個爭氣的,待年初嫁給三殿下,還愁萬家的前途嗎?屆時妹妹在妹夫麵前美言幾句,我還不……”
“什麼?!”萬芰荷驟然擰眉,打斷了大哥的話。
萬曾氏不滿意地瞥了一眼萬芰荷,嗬斥道:“你怎可打斷你哥哥說話?沒家教!”
“方才你回來前,三殿下來過了。看來你們今日聊得不錯,他說一回京就會上門提親。”
“隻是婚期有些趕,三殿下本想今年就完婚,我尋思著若如此倉促,倒叫彆人覺得咱家閨女便宜了。便定了明年初。”
萬芰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年初就不便宜了?母親!京中哪個有頭有臉的人家成婚不是先定親籌備?若是要擺譜露臉,籌備三年也是有的!”
“便是三殿下,也該等年關過去,待春來提親,從長計議,方為體麵!”
“從長計議?”萬曾氏眉眼冷下,一拍桌子,“若能從長計議,何嘗不想?可如今你二哥仕途不保,三殿下催得緊,難道你要等三殿下另聘她人才滿意?”
“萬芰荷,你莫忘了,你姓萬!萬家什麼時候需要你,你便什麼時候出嫁!”
大哥從旁寬慰母親兩聲,又轉頭看向萬芰荷:“小妹少說兩句吧!原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何妨?”
“現今鐘秀一家上下被罷官調查,兵部空缺了好多緊俏位子,待你快快嫁去,也好讓三殿下將我安排進去。”
“老二廢了,爹在邊關,這偌大的萬家,可就靠哥哥了。”
萬芰荷隻覺得口鼻咽喉堵了一團棉花,叫她喘不過氣,一陣兒冷一陣兒熱,頭腦發昏。
她早便做好了一生為萬家奉獻的準備,幼時剛有成親這個概念時,便明白未來的夫君不一定是自己心上人,卻一定會於家族有益。
她明白,她理解,她在李華章和萬悅的誘惑下稍微動搖了一瞬,但總歸她接受。
可麵對一個形如草包的皇子,她隻是想儘可能拉長一點兒離家的時間,儘可能在母親膝下儘儘孝……
卻也因哥哥的仕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