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啟程時,袁氏馬車內。
方才袁荊同行的提議被衛玠乾脆拒絕了,理由是離廟已不遠,不適合同行。
他也不惱,同這對新婚夫妻告彆後再上馬車,見徐韶還在持鏡整理儀容,坐了過去,將鏡子拿在手裡。
“早就說要來上香,叫你不要費心思打扮,滿頭珠翠的,可是晃得腦袋疼?”
徐韶不理,淡淡覷他一眼,取下一根珠簪甩他懷裡,終於開了玉口,“什麼劣等東西,方才馬車顛了下,摔在地上,上頭的玉就碎了。”
“好好好,我的不是。”
袁荊一把握住珠簪,放置一邊,又取了紙筆,“我這就寫信,讓人去揚州買根新的玉簪給你。”
“方才我看你總瞧那竇小姐頭上的華勝,怎麼?我什麼時候金銀首飾短了你的。”
“為你開心,我是費勁心思尋天下奇珍珠寶,衣裳首飾給你的,你卻不謝我,反倒來惱我。”
話雖這麼說,袁荊臉上卻無半點怒色,隻是笑著,襯得一雙桃花眼愈發迷人。
徐韶輕哼:“你方才同他們敘舊做什麼?”
袁荊收斂了笑意,“說說話罷了。”
徐韶嗤笑一聲,“我不知道你?隻怕心裡又在打什麼算盤。我早說不願來上香,就是不想陪你使那陰謀詭計。”
“知我者莫若子夜也。”
袁荊倒了一杯茶,穩穩端給她。
“放心吧,傷不了誰。”
—
太陽落山前,終於抵達禪光寺。
寺廟規模巨大,從正南門而入,可見中心九重木塔,有鐘樓,經樓左右對峙,以回廊環繞,圍成數十院落,隨山高低起伏坐落。
金色霞光灑在殿前,更添一分莊嚴穆肅。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裡邊請。”
引路小僧雙手合十,將他們帶至佛堂內,輕柔地點了一炷香。
嫋嫋煙霧下,竇綠瓊淨手之後,誠惶誠恐地跟著衛玠拜了拜。
縱使她來之前千般不喜佛寺,卻也始終心懷恭敬之意,生怕唐突了佛祖。
敬香之後,那小僧又帶他們參觀殿宇。
衛玠:“師父如何稱呼?”
小僧:“貧僧法號法糧,施主喚我法糧即可。”
竇綠瓊見二人攀談起來,插不上嘴,遂眼神打轉,四處參觀。
一路多灑掃僧人,又見石板牆壁上,常有題字。有些字竇綠瓊認不得,便揀那些簡單的念。
正是:
先事徘徊,後事懊恨,曰縈思。
遊心千裡,岐慮百端,曰浮思。
事無可疑,當斷不斷,曰惑思。
無可奈何,當罷不罷,曰徒思*。
字是認得了,竇綠瓊卻不解其中意思,於是她眼睛落在一小僧上,走過去問:“小師父,你能不能告訴我,那牆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那小僧聞聲抬起臉,卻是把竇綠瓊嚇了一跳。
隻見他唇角青紫,眼睛腫大像核桃,麵容頹靡沮喪,隻是方才隻顧低頭掃地,叫人看不分明。
“小師父,你怎麼了?”竇綠瓊目露關切,聲音焦焦的。
那小僧同她一般高,轉過身去,抬袖默了默眼淚,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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