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大當家,雖然常年占山為王,殺人越貨,可還是個大孝子,寨中尚有一老母親,聽後已是想放過她。可想起自己收到的命令,他猶豫了,若拿了其他錢財,放著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金鎖不要,恐惹了疑心。
於是,他沉吟片刻,舉起長刀直指竇綠瓊脖頸,僅一寸之遙。
“我再說一遍,交出來。”
“轟——”
驚雷再起,周遭霎時亮如白晝,照亮了那夥土匪刀疤遍布的嘴臉,直叫人心發顫。
兩個丫鬟齊齊跪下,已是哭了出來,“求大人不要傷了我家娘子性命!”
頃刻間,天地倏爾回歸一片黑暗,隻剩下烈風襲擊窗牖之聲,與傾盆大雨砸在石板上的響聲。
那兩盞燭台驟然被風吹滅。
黑洞洞的,誰也看不見誰。
感受到咫尺遠近的刀尖,竇綠瓊不住加快呼吸,她強抑戰栗,不怕的,不怕的。
爹爹常說,我們瓊瓊是有一股虎氣在的。
天神會保佑我,娘親在世也會保佑我。
七爺、八爺也斷不會叫我慘死在刀下,索我冤魂。有辦法的。
......
她抬起頭:“大當家可曾聽過八爺範無咎打虎故事?”
大當家倒是知道這黑無常,卻大字不識一個也。
“世有吃人虎,為害四方。不要說上天,就是連地府也看不過去,讓黑無常大人降生到凡人身上,借其身軀,為民除害。你做這樣的事,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大當家嗤笑一聲,“我從不信什麼陰司報應。你少廢話,想活命,就把金鎖交出來。”
其他人笑作一團。
“我說小娘子,你嚇唬誰呢?我們當土匪的,有幾個信報應?要怕下十八層地獄,兄弟幾個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
竇綠瓊手覆在金鎖邊緣,微微顫動著。這是她戴了十五年的金鎖,娘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不到生死關頭,她絕不願意輕易放棄。
何況,她相信衛玠會來的,他就在另一個院落。
“你們若真想要錢財,我可以給你們寫一張票據,你們自去錢莊拿錢。”
“你當我們是傻子?隻怕我們前腳去取錢,後腳就被官府的人抓起來了。”
大當家已經看出竇綠瓊誠心要拖延時間,時間已經耽誤不得,他也不顧上那人不要傷她的命令了,正要上前一步強行搶奪。
“嗖——”
隻聽見這極細微的一聲,下一秒他突然忍不住雙腿跪地,汗爬滿麵,不住地抽搐□□,口齒混沌地發出泡沫聲。
“大當家你怎麼了?”嘍囉一急,就要拔刀上前質問竇綠瓊,卻伸手不見五指。
前方,咯吱,咯吱。
聽上去,像是骨頭走作的聲音。
四五個嘍囉覺得奇怪,忽然,四周窗戶不再顫動了,卻有陣陣陰風朝他們直逼而來,濕熱天,冷颼颼。
隻聽一幽幽聲自他們前方傳來,粗沉嘶啞:
“黑白無界,死生輪回。
陰司地獄,宿命在劫。
幽冥羅刹,步步緊逼。
生死簿,哭喪棒,黃泉路,地府休無複。
落草為寇,作惡百端,逝魂誰最傷?
飲下孟婆湯。
......”
這是從竇綠瓊口中發出來的聲音,確信無疑。
嘍囉們悚然狀,難道真是黑白無常看不過去他們欺負十五歲的姑娘,附身替地府行道來了?
有一個膽大的,提了大當家的刀上前大吼,“我才不怕你,裝神弄鬼!”
可當他剛靠近兩步的那一瞬,腿上突然傳來極其細微的刺痛,隨即,他同大當家一樣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真是邪了門了。”
副手嘍囉後退幾步,一咬牙,吩咐其他幾個不知所措的弟兄,“扛上大當家,咱們快走!”
說罷,四五人攙扶著出了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