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太康淡淡道,“你回去繼續讀書吧,鄉試在即,莫要誤了前程。”
“……弟子遵命。”
閔太康看著鬱閩的背影,緩緩搖頭。
此事雖然大錯不在鬱閩,但他心裡還是留了痕跡,日後怕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無私教導鬱閩了。
……
閔樂逸早上見過鬱
閩後,便開始找事情做。
一會兒和奶霜玩一玩,一會兒看秋華年蒸花露、做清涼油,一會兒又去蕩秋千,手握不住秋千繩,隻能坐在上麵,用腳尖點著地前後晃蕩。
秋華年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心裡還是藏著事。
他把新做的一大批清涼油分裝好,對閔樂逸說,“外麵太陽熱起來了,快進來,想想中午吃什麼。”
“要吃酥山!”閔樂逸饞這個好久了,自從那嬤嬤來了,他就沒吃到過。
“酥山是冷飲,想個正經的飯。”
“天氣太熱了,不想吃熱的、油膩的。索性燉一道山藥排骨湯,拌些涼粉和時蔬吃吧。”
“你倒是好養活。”
閔樂逸笑了,“我祖母也愛這麼說。”
“嗯?”
“絕對沒有彆的意思!”
逗趣了幾句,閔樂逸放鬆了些,進屋坐在散發著寒氣的冰盆旁邊。
“我這跑出來,自己是爽快了,就是又要讓我父親操心了。明明之前還在心裡立誓這次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讓他為我勞神的。”
秋華年拍了下他的頭,“你懂事孝順父親是好的,但若為此瞞著他,不叫他知道你受的委屈,日後他發現了豈不更心疼?”
“要換成我家九九或者春生,我能氣到晚上睡不著覺。”
閔樂逸低頭嗯了一聲,像是想明白了點。
秋華年本打算找機會勸閔樂逸去和閔太康聊一聊,誰知中午金婆子的飯還沒做好,閔太康便來了。
閔樂逸沒想到自己會驚動事務繁忙的父親親自過來,看見閔太康後,一下子站了起來。
閔太康和秋華年問了好,讓閔樂逸坐著。
他過來要看閔樂逸的手,閔樂逸藏了一下,乖乖伸出來了。
閔樂逸的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正好差不多該換藥了,閔太康幫他把紗布取下來。
隨著一層層白紗解開,結著血痂紅腫尚未褪去的手露了出來。
閔太康長須抖動,半晌沒說出話來。
“……父親。”閔樂逸小心地抬眼看他,眼神濕漉漉的。
閔太康歎氣,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是父親不好,讓我們逸哥兒受苦了。”
“那嬤嬤我已經打發了
,鬱氏的親我們也不結了,逸哥兒不用怕了。”
閔樂逸鼻子一酸,沒忍住撲進父親懷裡,抱著他的腰撒嬌。
“都是鬱氏的人壞!才不是父親不好呢。”
閔太康失笑,“你都這麼大了,還和當初從我身邊離開時一樣。也不怕秋鄉君看了笑話。”
閔樂逸眼珠轉動,看了一眼旁邊帶著笑意的秋華年。
“你們好好聊,我去廚房看看,讓金婆子添幾道菜。”
秋華年出門後,閔樂逸還是沒有鬆手,閔太康拍了拍他的背。
“這事也有我太過貪心的原因。嘴上說著你的不是,心裡卻總覺得自家哥兒哪兒都好,該配一個家世才學樣貌俱全的,才不算辜負。”
“結果挑來挑去,挑中了個——唉!”
“你母親去得早,我無心續弦,也沒有納妾,對後眷交際的門道一知半解,辦壞了這事,真是……”
閔太康後悔又慶幸,逸哥兒這頓打挨的受罪,但至少把問題露了出來。否則真叫那嬤嬤再教上個把月,和鬱氏勉勉強強定了親,就更難收場了。
閔太康幫閔樂逸換了藥,重新包好手。
“我和你母親都是內斂的性子,你兄長也甚是穩重,偏偏你是這樣一個愛鬨的。”
閔樂逸想狡辯,閔太康點了下他的鼻尖。
“我算是想清楚了,你的親事還得你自己挑,家世和才學都是次要的,人品好、真心喜歡你的性子才要緊。門戶低些也好,多置上幾十抬嫁妝,帶足下人,就不怕你受委屈了。”
閔太康行事傳統,這還是他第一次和閔樂逸正麵談論親事,閔樂逸有些不好意思。
“逸哥兒想要什麼樣的?”
閔樂逸小聲嘀咕,“不要讀書的了。”
閔太康無奈失笑,“小孩脾氣。”
“罷了,總歸你年紀不大,多等等多挑挑,說不定後麵還有良緣等著。你兄長就要調任進京了,過些時日我送你進京散心吧,襄平府如今亂糟糟的,彆留著受他們的氣。”
閔樂逸眼睛一亮,“兄長要任京官了?”
這些日子他躲著閔太康,都不知道這個好消息。
閔樂逸是幼子,他的兄長比他大七歲,名叫閔樂施,閔太康一共就兩個孩子,男子和哥兒排
了一樣的字輩。
閔樂施有閔太康這樣的父親指導,學問非常踏實,三年前中了進士,外放到西南任縣令去了。
“隻是個正七品的大理寺評事,不過能調任進京,已經難得了。”
“你兄長上半年娶了妻,路途遙遠,我未能趕到,請托一位故交做了見證。這次進京赴任,新婦自然跟著,你要和嫂嫂好好相處。”
閔樂逸連連點頭,心裡的不快因為這個好消息衝散了大半。
“我和新嫂嫂雖然沒見過,但通了好多書信了。而且兄長喜歡的人一定會喜歡我的!”
……
幾日之後,鬱閩和閔太康的書信,與那位被閔太康請離的嬤嬤,前後腳到了鬱氏一族的族地。
鬱氏一族的大夫人讀完信件,蛾眉微蹙,旋即鬆開。
她將信放在一邊,抬眼看向坐在外間喝茶的嬤嬤。
“管嬤嬤一路辛苦了,留在府上住些日子吧,剛巧有人送了六瓶秋記六陳的蠔油,嬤嬤嘗個鮮。”
管嬤嬤微微起身謝禮。
“未能好好完成大夫人囑托,老身心中有愧。”
大夫人搖頭,“閔家的情況,也是我估計錯了,本來就是看中閔太康,想試試能不能把閔樂逸改好,結果閔太康竟是如此溺愛孩子。”
管嬤嬤認同,“我教閔小公子的時候便察覺到了,他那麵上聽話,心裡不改的模樣,定是被縱出來的。”
“見他學了許多日,不但沒真改過來,還又闖了禍,我隻能下劑猛藥上些刑罰,誰知這哥兒是一點罰都不許受的。”
管嬤嬤想起當日被閔太康“請離”時的場景,心中不太痛快。
雖然顧忌著她是穎妃娘娘宮裡出來的,照顧過幼年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諸多皇子中唯一封王的晉王,閔太康明麵上是客氣的。
但因為管教學生直接被不由分說地請出府,她還是第一遭遇見。
大夫人說,“不成便不成吧,總比娶進門來才發現不合適來得好。”
“閩兒年幼多才,家中長輩寵了些,至今仍是孩子脾氣,娶親應該選一位毓質名門的大家閨秀,能照顧和管束他。”
管嬤嬤說,“老身看明白了,以閔家小公子的出身,往低處挑總能嫁出去,不用我們費心。但配鬱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