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故作輕鬆,把事情輕飄飄揭過,“是光祿寺卿的夫人,她後我們一步看上了同一位繡娘,擺出身份要讓我們把繡娘讓給她,不過我沒同意,她也沒辦法。”
秋華年看存蘭的臉色,知道事情肯定沒有九九說得那麼輕鬆,九九是怕自己心中不快才沒有細講。
光祿寺卿……這個職位好像有些耳熟?
杜雲瑟輕輕放下筷子,“是鬱氏一族的嫡長鬱聞。”
秋華年挑眉,一下子記了起來,“我記得他是鬱閩的親哥,他的夫人是鬱氏一族的宗婦,娘家是解家。”
秋華年曾在文廟和這位鬱夫人有一麵之緣,對她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世家做派印象深刻。
想想也知道,這人跟存蘭以及九九搶繡娘時,嘴裡絕對沒什麼好話。
九九還好些,存蘭剛從邊關進京,此前幾乎沒有接觸過這些所謂“鐘鳴鼎食之家”的貴族,八成是被驚嚇到了。
那鬱夫人三十出頭的人了,怎麼好意思和兩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搶東西
的?
聽說有人欺負到自家孩子身上,秋華年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氣。
九九見華哥哥果然動怒了,趕緊說道,“那人說話不好聽,明裡暗裡貶低我們,但我也有理有據地辯回去了。而且今天是華哥哥封縣主的聖旨還沒有正式下來,知道的人不多,否則她肯定不敢搶給華哥哥做衣裳的繡娘。”
存蘭怕影響秋華年肚子裡的孩子,也努力揚起一個笑容,連連附和九九的話。
秋華年不想讓孩子們擔心,暫時把這件事擱下,晚上和杜雲瑟獨處時才繼續提起。
“我之前就覺得奇怪,鬱聞不過是個兩屆前殿試出身的一甲進士,為什麼短短六年便能官居從三品,狀元都不見得能升這麼快。”
杜雲瑟親了親他的額頭,給還在生氣的小夫郎呼嚕呼嚕毛。
“華哥兒知道光祿寺是管什麼的嗎?”
“光祿寺主管祭祀和宮廷宴會、膳食,還負責接收各地的貢品。”秋華年在進京之前為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專門了解過裕朝各官署的職能。
光祿寺卿雖然沒有太大的實權,但絕對是個油水充足的職位。
杜雲瑟笑了笑,又親了下懷中的人,“華哥兒真聰明。”
秋華年有些不好意思,想說這叫哪門子的聰明,心裡卻不由自主地高興起來。
懷孕到了中後期,他好像變得越來越幼稚,情緒也越來越外露了。杜雲瑟敏銳地察覺到這點,最近總是把他當小孩哄。
秋華年聽杜雲瑟說,“去年你將棉花低價賣給遼州總兵之後,陛下通過多次讚揚你,暗示朝中眾人向邊關捐錢捐物。”
“遼州鬱氏一族通過晉王之手向朝廷明裡暗裡捐贈了近三十萬兩金銀與物資,鬱聞的這個光祿寺卿,可以算是陛下給鬱氏一族的回禮。”
三十萬兩……秋華年聽到這個數目嘖嘖稱奇。
京中的秋記六陳已經算夠能賺錢的了,每個月的淨利潤都在兩千兩銀子上下,秋華年現在手裡有八千多兩銀子,到了年底加上莊子的收益和襄平府秋記六陳的分紅,應該能接近兩萬兩。
這已經是這個時代絕大部分人想都不敢想的巨資,但和輕鬆拿出三十萬兩銀子的物資的鬱氏一族相比,依舊是小巫見大巫。
從前朝綿延至今的世家大族,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剝削與積累,早已成為可怖的龐然大物。
難怪就連元化帝當年登基都離不開他們的支持,難怪他們認為自己可以左右下一任帝王的人選。
秋華年認真想了一會兒,“三十萬兩物資換一個沒有多少實權的從三品京官職位,確實說得過去。但為什麼是光祿寺卿呢?”
從元化帝在自己心中老登的形象出發,秋華年覺得這應該不是個巧合,背後肯定還有什麼帝王心術。
秋華年願意動腦筋,杜雲瑟也樂得啟發他,“華哥兒再想想光祿寺的職責?”
“管理宮裡宴飲、負責收取各地貢品……”秋華年眼睛一亮,“在這個職位上,肯定避免不了貪汙,和皇宮關係密切,也很容易安排一些忌諱讓他犯,日後皇上如果想發落鬱聞和鬱氏一族,輕鬆就能找出罪名來。”
目前鬱氏一族等世家都地位超然,覺得自己穩坐釣魚台,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但等元化帝真的動手的時候,這些提前吞下的含毒的蜜糖,便會成為刺向這些綿延數百年的豪族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