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昏暗的屋子內,吳招娣正躺在地上,她身上的衣服雖有些淩亂,但看得出來,她並未遭受侵犯。
這時那少年也衝進了屋內,他左右看了看之後,忙回身對三個大漢說道:“彆打了,彆打了,姐姐沒在這!”
此話一出,三人頓時停手,得到喘息機會的趙四等人趕忙互相攙扶著湊到了一起。
接連的重擊讓三人氣都幾乎要喘不上來,尤其是趙四,他子孫根被蘇如意拿菜刀削下來半截,還整往外冒血呢,若是再打一會,他怕是要直接失血過多掛掉了。
所以,三人湊到一起之後,連狠話都沒敢撂,便趕忙互相攙扶著逃了出去。
而劉淩也來到了吳招娣旁邊,試了試她的氣息,卻是和之前差不多,隻是虛弱的暈了過去。
將她放到床上的同時,三個大漢也依次來到了屋內。
“嗯?找錯門了?”為首一名四十來歲,滿臉絡腮胡須的大漢皺著眉頭說道。
劉淩聞言滿臉感激的回首說道:“多謝幾位出手相助,你們要找誰?這村中之人我都認得,可以幫你們指路。”
絡腮胡大漢沉聲道:“我找劉淩,你可認得?”
此話一出,劉淩瞬間傻眼,他盯著四人猛看,想要從自己的記憶之中,找到關於四人的蛛絲馬跡,但看了許久,劉淩也想不起關於這四人究竟是誰。
突然,劉淩心中升起一陣慌亂。
因為考慮到自己之前的種種劣跡,能夠專門來劉家村找自己的,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事。
剛才三人痛毆趙四等人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若是打起自己來,那……
於是,劉淩穩下心神又問道:“劉淩我當然認得,就是不知幾位找他何事?”
還不等大漢說話,那十來歲的少年便抬頭說道:“他是我姐夫!”
“啊!”劉淩懵逼了。
剛剛攙扶著蘇如意進門的錢佳寧也懵了。
一番細談之後,真相也浮出水麵。
那絡腮胡乃是縣城趙家武館的館主趙元鬆,另外三人則分彆是他的三個兒子。
老大趙雲龍,老兒趙雲虎,老三趙雲鶴。
而他的女兒自然就是性格潑辣,而且武藝超群的趙玲綺。
今天下午,幾個衙役在將走親的程序走完之後,便回到了縣城,迎頭便碰上了趙元鬆。
趙元鬆在剩下來的那些女子之中,沒見到女兒,自然是開口詢問。
那幾個衙役自然是不敢說實話,於是便對著趙元鬆一番吹噓。
說自己幫他女兒找了個如意郎君,那如意郎君如何如何好之類的。
這些話自然是糊弄不了趙元鬆,於是,他當即便回到家中,帶著三個兒子以及一些財務,來到了劉家村中,想要看看具體情況。
若真的如那幾個衙役所說,自己便將財務交給女兒,說是送嫁妝,若是假的,便再想辦法。
誰知,幾人剛通過打聽,來到劉淩的住所,便看到了幾個痞子正在毆打劉淩,以及調戲錢佳寧。
於是,便有了剛才那一幕。
聽完幾人的來意之後,劉淩趕忙將實際情況對其解釋了一通。
畢竟是個誤會,而且責任也不在自己,不管怎麼說先將自己摘出去再說。
當聽完劉淩的解釋,趙元鬆拍案而起。
“那幾個混蛋!還說什麼幫我女兒找了個如意郎君,讓老夫我安心,我安他奶奶個腿!”
趙雲龍還算冷靜,他看向劉淩道:“既然如此,那我妹妹現在何處?”
劉淩帶著吳招娣三人回家之後,便沒再看到過趙玲綺,自然是搖頭說道:“不知,原本那幾個衙役告訴她,讓她在此等待,不過現在天都快黑了,想來趙小姐應該是回家了吧!”
此話一出,四人神色同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劉淩有些莫名其妙,他又說道:“劉家村距離縣城不過十幾裡路,沿路也沒有山匪,以趙小姐的武藝,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趙雲龍聞言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妹妹……呃!”
眼見自己的兄長張不開嘴,趙雲鶴便趕忙說道:“我姐姐是個路癡,出了城,根本不認識路!”
“爹,咱們趕緊去找找吧!”
說罷,四人趕忙起身。
劉淩聽後也準備拿出些錢財,讓村裡人一同去尋找。
然而就在這時,便聽村內傳來了一聲呼喊:“誰能送我回縣城,我給他一吊銅板!”
聽到這聲音,趙雲鶴當即跳了起來道:“是姐姐!姐姐!”
說話間,少年已經跑出了院子,不多時,便見趙雲鶴拉著衣衫襤褸,頭發淩亂的趙玲綺走了回來。
看到女兒這樣,再想到剛才被三個痞子調戲的錢佳寧,趙元鬆頓時虎目圓睜。
“玲綺,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看到老爹,趙玲綺瞬間撲了過去:“爹!你怎麼才來,女兒都要餓死了!”
趙元鬆原以為女兒受了多大的委屈,正想安慰,但想不到這丫頭卻隻是餓了。
倒是趙雲虎聽到自己妹子喊惡之後,趕忙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大白饅頭遞了過去。
“妹,哥這有吃的。”
趙玲綺看到饅頭,頓時兩眼放光,來不及感謝,她便一把將其搶了過來開始狼吞虎咽。
看著白花花的大饅頭,已經連吃了幾頓糠咽菜的劉淩不自覺的咽了口吐沫。
一旁,被錢佳寧牽著的蘇如意同樣滿臉渴望。
等趙玲綺狼吞虎咽的啃下半個饅頭之後,她才說道:“爹,那幾個衙役真是不像話,竟勾錯了名單,將我嫁給了這個痞子。”
“等我回到城裡之後,一定要他們好看!”
看趙玲綺這般精神的模樣,不似是受了欺負,估計是如劉淩所言,眼見等不到衙役,便自己想要回縣城,結果卻是不知道跑到了那個犄角旮旯,才弄得如此狼狽。
見女兒沒事,趙元鬆卻又覺得怒火升騰。
今年趙玲綺已經十七了,而他的兩個哥哥一個十八,一個十九了,也尚未找到合適的女子婚配。
去年,單他家繳納的人丁稅便有十幾兩銀子,
今年若是三人再不成親,賦稅再滾上一滾,怕是要交上幾十兩銀子了。
趙家的財政收入主要是兩個方麵。
一個是一些富庶人家的公子想要找他們學些武藝,便需要繳納一定的學費。
另一個便是讓徒弟看場子,或者幫忙走鏢。
畢竟,縣城之中也有不少地皮流氓,一般的小店招惹不起,便給趙家繳納一定的保護費,趙家便會有所照料。
至於走鏢,則是需要已經出師的徒弟才能參與,這種活風險性較大,賺的也比較多。
就算趙家是魏縣最大的武館,平日裡收入不錯,但同時花銷也打。
俗話說,窮文富武。
學習文化並不需要太多花費,買本書就行,在那個沒有版權意識的年代,書並不算昂貴。
而武學就不一樣了,且不說練功的各種用具,以及跌打損傷所需要的藥物。
但是一個人每天的吃喝便是一比不小的數目。
而趙家算上出師的和未出師的弟子,總共有二十多人,每月各種花費便是十幾二十兩銀子。
所以趙家這些年來雖然看上去風光,但也並未攢下太多的家底。
平時還好,可如今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已經過了成親的年歲,賦稅一年一年的翻,就是今年過得去,那明年呢?後年呢?火山文學
“死丫頭,真是讓人不省心,等回到城中,無論如何也要給你找個婆家,若是再敢胡來,我打斷你的腿!”
此話一出,趙玲綺頓感委屈,她拉著趙元鬆的手撒嬌道:“爹,這是那兩個衙役弄錯了,又不是我的事情,你乾嘛凶我。”
看著漂亮女兒在自己麵前撒嬌,趙元鬆也是一陣無奈,他長歎一聲說道:“唉!彆說這個了,先回家吧,等回頭我找找你的大師兄,讓他想想辦法。”
說罷,趙元鬆便要轉身離去,趙玲綺立刻喜形於色的跟上。
劉淩自然也不想招惹趙玲綺這個潑婦,見對方要走,他連忙便要將幾人禮送出門。
然而,就在這時,趙雲龍和趙雲虎眼中確是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
“爹,你等等!”趙雲龍叫住了自己的老爹,隨後他湊上前去,對著趙元鬆一陣耳語。
後者聽後臉色微變,他看看趙玲綺,又看了看劉淩,目光一陣閃動。
趙玲綺本來和趙雲鶴玩鬨的正歡,但眼見老爹臉色一番變化後,她隨後也一臉疑惑的問道:“爹怎麼了?”
這是,趙雲虎也湊到了自己老爹旁邊又是一番耳語。
這次,趙元鬆似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他看向劉淩拱了拱手說道:“小兄弟,既然那衙役將你二人劃為了夫妻,那便證明你們兩個有些緣分。”
“這樣,小兄弟你便代我先照看他一段時間,等我將家中這兩個兒子的親事辦妥之後,再將我女兒接回!”
“當然,我也不讓你白照顧,這是十兩白銀,就當是她的生活費了!”
說著,趙元鬆便將一塊小銀錠遞了過來。
劉淩一臉懵逼,這說好的將人接走,怎麼又要把人留下來?若是她留在家中,自家這三間屋子,還不得讓他捅翻天?
不行絕對不行。
然而,還不等劉淩組織起語言拒絕。
一旁的趙玲綺便尖叫出聲:“爹,你這是什麼意思?山匪綁肉票還不讓在山裡過夜呢,你讓我住在這裡算是什麼事?”
“你這樣,今後我還怎麼嫁人啊!你這不是……你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嗎?”
說著,趙玲綺竟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趙元鬆對這個女兒也無可奈何,但現實情況又擺在眼前。
趙家在縣城也算是一號人物,若是去挑婚,怕是要被人笑死。
而正常人家成親,自然是要三書六聘,請媒婆,請客吃飯,這些都需要銀子。
趙玲綺若是留在家中,賦稅暫且不說。
但是她在縣城中的名號,一般的家庭,便不敢將女兒嫁過來,以免受到她這個小姑子的欺負。
於是,趙元鬆索性便想借著這個機會,先讓趙玲綺在劉淩家住上一段時間,等自己兩個兒子的親事敲定再說。
看著眼前哭哭啼啼的女兒,趙元鬆解釋道:“最近幾年總是鬨災荒,武館也不景氣。”
“你的兩個哥哥也到了成婚的年齡,若是再加上你,那今年咱們家怕是連賦稅都要交不起了。”
“你先在這住上一段時間,等幫你兩個哥哥了解了親事,爹再接你回家!”
趙玲綺自是不乾,她急道:“我不乾,你憑什麼為了兩個哥哥就把我推進火坑?我若是在這過了夜,那今後怎麼還嫁得出去?”
練武之人脾氣沒幾個好的,趙元鬆平日裡對幾個兒子動輒棍棒教育,若是急了,抬手便是一招鐵砂掌。
但對女兒就溫柔多了,平日裡極少發怒。
可這幾年,為了趙玲綺的親事,他的耐性也幾乎磨沒了。
“閨女,這魏縣有名有姓的家庭我都為你找了個遍,可你說你看上哪個了?”
“你在家中,你的兩個哥哥也不好成親,等到了年尾,納稅的時候,咱們家怕是要借錢交稅了,就算今年過去了,那明年呢?後年呢?難不成,你打算讓你兩個哥哥,還有你老爹我被抓去充軍嗎?”
“爹這麼多年來拉扯你兄妹四人不容易,你就當幫幫爹,先在這住幾個月,等我將你兩個哥哥的親事定下來之後,再接你回家!”
趙元鬆原以為連哄帶嚇的,能夠讓自己這個閨女體諒一下自己的難處。
然而,趙玲綺從小驕縱慣了,根本不考慮家中情況,她一邊抖著身子,一邊大叫道:“不行,不行,我就不在這,我要回家!你要是非得讓我留在這,我就死給你看!”
啪!
手掌親吻臉頰的聲音響起,隻不過勁頭大了點,趙玲綺那布滿塵土和汗漬的臉上,登時泛起了一陣鮮紅。
一旁的劉淩都驚呆了,他趕忙將錢佳寧和蘇如意護在身後,生怕這父女二人翻臉之後,再在自己家中上演一套全武行,將自己家中砸個稀碎。
不過,事實卻並沒有朝他預料中發展。
被抽了一巴掌之後,趙玲綺的眼淚頓時如決了堤般開始流淌,如此一來,本就滿是塵土的臉上,頓時成了花貓臉。
“爹,你打我……”
沒有上演全武行,也沒有如潑婦罵街一般吵鬨,隻是一聲委屈到極致的呼喊。
趙元鬆看上去有些心軟,但很快他的目光又堅定了下來:“哼!不是爹打你,是你太任性了!”
趙玲綺聽後哭的更凶了,趙雲龍兄弟三人趕忙將她拉到一邊開始安撫。
而趙元鬆則來到了劉淩身邊,不著痕跡的將十兩銀子塞了過來:“小兄弟,幫我好好照顧她,三個月……不,兩個月,我肯定將她接走!”
聽到趙元鬆的話,劉淩隻覺頭皮發麻。
若是一般人的話,憑借著剛才趙元鬆父子三人幫他打跑趙四等人的恩情,留下來也就留下來了。
可這趙玲綺實在不是個善茬,若是她發起飆來,又有誰能製住她?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段時間肯定要經常外出,若是將趙玲綺留在家中,以她的身手,若是趙四等人再來找麻煩,憑她一人應該便能應付了。
隻是,如何讓她聽話卻又是個大問題。
想到這,劉淩故作為難道:“呃!大叔,您剛才對我有救命之恩,按理說讓趙姑娘在家中住些時日算不得什麼。”
“但她的脾氣……嘖嘖嘖。”
“唉,我也並非矯情之人,隻要您能保證她聽話不鬨事,我便同意。”
“至於銀錢便算了吧,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情,兩三個月我還是養得起的。”
劉淩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是即為難又有些無可奈何,看上去十分難受。
趙父看他的表情,也覺自己女兒在對方家中住著是給人家添麻煩。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彆的辦法了,於是他對著劉淩耳語一番,然後又強硬的將十兩銀子塞到了劉淩懷中。
“說實話,這銀子我是給玲綺當嫁妝用的,隻是如今看這樣子,她是難以嫁出去了。”
“這銀子先放你這,等我將玲綺接回家的時候,你再寫封休書,這件事就算完了。”
“雖說名聲不好聽,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過了這關了!”
“小兄弟,拜托了!”
說罷,趙元鬆也不等劉淩和他客氣,轉身便走,趙雲龍兄弟二人也連忙跟上。
小弟趙雲鶴自是不明白其中緣由,他拉著姐姐的手不放,還急道:“爹,怎麼不帶姐姐回去?”
結果卻隻得到了趙元鬆的一聲怒斥:“給我滾過來!”
這聲怒斥猶如虎嘯山林,嚇得趙雲鶴一個哆嗦,然後他趕忙跟了上去。
趙玲綺看著老爹和兄長們頭也不回的離去,頓時哭的更凶了。
但也就此而已了,四人已經離去,趙玲綺就是想跟也跟不上了。
劉淩見狀則暗自發笑,這下,不僅白撿了十兩銀子,還多了一個免費的女保鏢,真是賺大了。
當然,如何讓這個女保鏢聽話,還是個比較棘手的問題。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劉淩拿出了平日裡極少使用的蠟燭將其點亮。
燈光頓時將那間土坯房照的一片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