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義眼中泛起一絲回憶:“其實,當年的仙羊大人,並不像如今這般低調。”
“哦?”陸燃頓時來了興趣,“程爺爺跟我講講?”
程義一聲長歎:“那時妖魔亂世,天下大亂,若無雷霆手段,怎能震懾宵小?
仙羊大人迅疾如風,拯救蒼生於水火,鎮守一座座魔窟,開創了一處處安身之所。
幸得神明庇佑,我們這群弟子,一邊追隨著仙羊殘影戰鬥,一邊接受著神明的教導。
隻是”
陸燃默不作聲,側耳聆聽。
程義搖了搖頭:“那最為混亂、陰暗的時期過去後,仙羊大人也褪去了征戰四方的雄心。
它變得謙遜有禮,變得低調溫和。
曾經打下的一座座魔窟,它也甘願拱手讓人,它也要求門下弟子與人為善,不爭不搶。
隨著時間推移,信徒們也漸漸離去。”
說到這裡,已至花甲之年的程義,眼眶竟有些濕潤。
陸燃很難想象,昔日裡生死與共的戰友,接連退出仙羊一派時,程義的內心是有多麼酸楚。
程義駐足腳步,仰望天空:“那些人說,仙羊大人變了。
如今這世道,不抗爭是沒有活路的,為了生存,人們不得不離去。
我卻認為,仙羊大人從未變過。
它隻是有著慈悲心腸,在人族生死存亡之際,憐憫眾生罷了。”
陸燃沉默著,通過程義的三言兩語,勾勒出一段戰火燃燒的歲月。
也描繪著信徒們跪在神塑前,乞求神明的原諒、哭泣離開的畫麵。
程義感歎道:“隨著仙羊大人的理念傳播,走的人也越來越多,也少有新人願意加入仙羊一派。
四十年前,屬於仙羊一派的那段抗爭史,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或者,人們本來也沒關注過。
在那個年代,大夏境內到處都是神明帶領人族戰鬥的戰場,哪裡都值得大書特書。
我們隻是在這窮鄉僻壤裡抗爭罷了,哪有什麼影響力呢?
那段曆史,我也快忘記了,直至”
程義忽然轉頭,看向陸燃:“直到二月十五那夜,我看到了一個人。
一位大夏天驕,一名仙羊信徒。”
陸燃沉默片刻,抱拳拱手:“僥幸。”
程義伸出手,糾正著陸燃的姿勢:“我聽聞,陸小友在敬神台上,最先敬來的是胭紙人?
後來,除仙羊大人外,再無其他神明現身?”
陸燃按照對方指點,改為右手握拳,左手覆蓋拳上:
“是的,多虧了仙羊大人出手相救,否則的話,我現在就是個普通人了。”
程義輕輕點頭,道:“右手在上,凶拜。用來吊喪、挑釁,武者之間決生死。
左手在上,吉拜。表示吉祥如意、友善尊重。”
陸燃:“.”
也就是說,我在來時的路上,對著大爺大媽們凶了個拜?
擦,我可真該死啊!
“無妨,陸小友的心是好的。”程義還了一禮,“你還很年輕,可以犯很多很多錯。”
陸燃微微挑眉,總覺得對方話裡有話。
程義:“小友,便在落仙居內安心修行,聆聽神明教誨。
你有任何需要,知會我們一聲即可。”
陸燃沉默片刻,沉聲道:“謝謝。”
自來到落仙山以來,陸燃感受到的是滿滿的善意和關照。
“若無他事,我這便去修行了。”程義說話間,二人已經繞場一周,返回了敬仙殿大門前。
陸燃有些錯愕。
程義沒有過多的詢問,也不知道,仙羊大人是如何吩咐他的。
陸燃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程爺爺,我還想拜訪一下程禮爺爺,他在何處?”
程家五兄弟,結局不太同。
老大程仁戰死、壯烈犧牲。
老二程義,便是眼前的老者,如今也是落仙山的負責人。
老三程禮,如今也在落仙山中修行。
老四程智,早早就離開了仙羊一派,另投其他神明。
老五程信則是失蹤了,沒有明確的死訊,至今下落不明。
這五兄弟,還真是應了那句“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程義又一次抱拳拱手:“我替三弟感謝陸小友,隻是此時,三弟正在閉關修煉,我等不便打擾。”
陸燃抱拳拱手:“好,待程禮爺爺出關時,我再去拜訪。”
程義看了一眼陸燃抱拳的動作,臉上露出了笑容。
皺紋堆累,很是慈祥。
慈祥,自然是真的。
但在這副外表之下,陸燃依舊見到了一柄鋒芒逼人的戰戟。
而這一把“戰戟”,對仙羊大人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陸燃心中清楚:
這柄戰戟,會在未來的征戰歲月裡,成為自己手中強有力的武器!
陸燃告辭離去。
敬仙殿前,程義靜靜佇立著。
他望著陸燃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愈發真摯。
落仙之主,歡迎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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