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流轉,八月中旬。
又是一次傍晚時分。
一名背負雙刀的青年,站在武烈河畔小區的廢棄天台上,他雙手撐著石製圍欄,遙望著奔騰流淌的武烈河。
那望眼欲穿的模樣,像是一塊望夫石。
從八月初四,看到八月十四。
陸燃的一顆心,從滿心期待,變成了如今的一片死寂。
不應該啊
自己心中的這份感悟,應該是正確的啊。
當初,自己從溪境·五段晉升河境時,就已經表明了,這份感悟沒有走偏。
更何況,鄧玉湘從河境·五段晉升江境時,用的也是這一份感悟。
為什麼?
通往江境的大門,為何遲遲不為自己敞開?
你彆跟我說,這玩意是一次性的。
怎麼可能?
所以,還是感悟得不夠深刻麼?
“唉”陸燃深深的歎了口氣,抬起頭,望向陰霾的天空。
許久,陸燃一手探入兜裡,拿出了手機。
他翻了翻通訊錄,視線定格在了三個字上:大夢魘。
陸燃遲疑片刻,到底還是撥通了這個電話。
出乎意料,竟然通了。
陸燃微微挑眉,耐心等候片刻,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小陸燃?”
“玉湘姐。”陸燃開口喚著。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陸燃:“最近過得還好麼?”
鄧玉湘話語簡短:“修煉,備戰。”
“嗯”
“你怎麼了?”大夢魘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關切。
“我晉級河境·五段了。”
“哦?這麼快?”
陸燃低聲道:“我在武烈河畔呢,站在你曾站在的地方。”
鄧玉湘眼中泛起一絲回憶之色,輕聲道:“想要晉級江境。”
“是唄。”陸燃低下頭,踢了踢石製圍欄,“看了十天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嗬嗬~”女子一聲輕笑,“看來我比你幸運。
我晉級時,有一個老師指點,而你沒有。”
陸燃翻了個白眼:“你說這話,心不會痛嗎?”
“哈哈哈哈哈哈~”鄧玉湘開懷大笑,很是放縱。
確定了,某人的良心真的不會痛。
而陸燃不知道的是,鄧玉湘已經有不知多久,未曾笑過了。
好一陣兒,鄧玉湘才收斂笑聲,打趣道:“要不要我指點指點你?”
陸燃撇了撇嘴,糾正道:“是幫我複習複習!”
鄧玉湘一副勉為其難的語氣:“好吧,先叫聲師父聽聽。”
陸燃麵色一黑:“你好意思啊?”
鄧玉湘哼了一聲:“我當初,也是叫了聲燃師呢。”
陸燃沒好氣的說道:“你還委屈上了?”
鄧玉湘笑盈盈的:“叫。”
陸燃:“咩~”
鄧玉湘:“.”
幾番拉扯,鄧女士小課堂終於開課了。
陸燃一腳踏在圍欄上,遙望著遠處的河水,試圖溫故而知新。
直至鄧玉湘的某一句話後,陸燃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一直以來,自己關注的點,是這條奔騰流淌的武烈河。
而自己真正該關注的,應該是這座雨巷城,是這一方天地?
鄧玉湘講述完畢,詢問道:“怎麼樣?有什麼想法麼?”
陸燃沉吟片刻,道:“不確定,我試試。”
“祝你好運。”鄧玉湘輕聲說著。
“姐。”
“嗯?”
“記得,挑戰的時候,一定要提前告訴我!”陸燃的聲音異常嚴肅。
聞言,鄧玉湘心中一暖。
自來到北風城,她就沒像剛剛那般笑過。
頭頂籠罩著的陰雲、生死未卜的前路,也讓她的內心,許久沒這樣柔軟過了。
“好的,一言為定!”電話中,鄧玉湘鄭重承諾。
“嗯。”陸燃掛斷了電話,視線從武烈河水,轉移到了周遭事物。
陰雲籠罩的天,老舊破損的樓。
路燈昏黃的街道,冷冷清清的城區。
驀地,霞光寂夜紛紛出鞘,按照主人的心意,於地麵處交叉呈“X”型。
陸燃上前一步,腳踏一雙神兵,整個人緩緩飄起。
他不斷飛向高空,越飛越高,直至近三百米的高度,俯視著腳下的小城。
陸燃很少這般放肆。
他曾數次執刀飛行,於高空中掠過,一次次趕赴戰場。
但這一次,他是實打實的站在城市上空,將
雨巷城踩在腳下。
“呼~”
高空中的風很大,吹得他雨衣獵獵作響。
陸燃低著頭,打量著這座城市。
身居高處,他並沒有高高在上、擁有一切的錯覺。
陸燃覺得自己像是個半大的孩子,有一點點能力,卻遠不足以護她周全。
就隻能看著她,在一日日的風雨之中,漸漸凋零。
她?
對於這座生他養他的雨巷城,包括那條武烈河水,陸燃都願意用“她”這個代詞。
“唉”陸燃合上雙目,深深的歎了口氣。
夜幕下的萬家燈火,是這片受詛之地,少有的能拿得出手的畫麵。
生活在這裡的人,的確不多。
但每到夜晚時分,一家家一戶戶亮起的燈光,也足以構成一幅溫馨的畫卷。
陸燃再度睜開雙眼,在熟悉的街道裡,見到了記憶中的自己。
回家的路,路邊的一棵棵楊樹。
吃飯的小店,承載著青春歲月的校園。
“嗯”
陸燃忽然眉頭緊皺,隱隱的,好像捉住了什麼。
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真是見了鬼了,又是這樣!
十天前,他捕捉“霞光萬丈”的靈感時,也是如此。
自那以後,陸燃每天都早早起床、帶著神兵出門。
可惜雨巷少有晴天,也就少有朝霞光顧。
陸燃調整心緒,試圖再度感悟。
時間流淌,城中燈火愈發稀疏。
家家戶戶相繼入眠,每一戶關掉的燈,都像是倒計時又跳動了一秒。
陸燃的心亂了。
最後的最後,他又看了一眼天,心中升起了一絲無力感。
也許,是自己過往的道路太順利,期望值太大了吧。
浩浩之江,談何容易。
神兵向西飛去,載著主人,直墜雨巷家園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