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驚愕不已,目光在劉瑾與朱厚照身上來回遊離。
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劉瑾與背負雙手、傲然而立的朱厚照形成了強烈對比,如此一幕給群臣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把持朝政五年之久,權傾天下,人稱“立皇帝”的劉瑾也有今日之狼狽!
荒廢朝政五年之久,貪淫豹房,人稱“坐皇帝的”朱厚照竟有今日之雄風!
劉瑾倒台了,以一種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式。
李東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神情有些恍惚,直至楊廷和拉了拉衣袖,方回過神領旨,眼眶通紅,顫抖地喊道:“陛下英明!”
百官終於反應過來,紛紛附和。
朱厚照冷冷地看著錦衣衛殿前軍士將劉瑾抓住,如對付一隻孱弱的羔羊。
劉瑾看似強大,爪牙眾多,根深蒂固,但歸根到底,這是大明,不是大唐,劉瑾也不是高力士!
縱觀大明,宦官始終沒有淩駕於皇權之上,最多是皇帝不管事時代行皇權,一旦皇權有所動作,其隻能是不堪一擊、失敗一途。
朱厚照借朱寘鐇造反的告示、檄文,摘了劉瑾所有職務,將其下獄審訊,還附送了上門理財服務與家政服務,隨後宣布退朝。
李東陽、楊廷和很清楚夜長夢多的道理,尤其是弘治十八年的“十月事件”,一眾官員奏請朱厚照誅滅八虎,原本幾乎板上釘釘的事就因為過了個夜,該處死的八虎突然之間成了吃人猛虎。
為了避免事情有變、劉瑾再次翻身,李東陽、楊廷和奉旨意,當即調動羽林左衛三千軍士包圍了劉瑾外宅,並下令抄家。
在李東陽、楊廷和安排書吏將搜出的各類財物分類擺放並造冊時,禦用監太監張永匆匆走來。
“張公公此時來,可是有旨意?”
李東陽擔心朱厚照罷停抄家。
張永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輕柔一笑,回道:“確實帶來了萬歲爺口諭。”
“哦。”
李東陽看了一眼楊廷和,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張永見一旁無人,便輕聲道:“萬歲爺說了,自劉瑾家中查抄出來的珍寶細軟悉數遞送內承運庫封存,至於黃金與白銀,則抽兩成送去,其他充入國庫,並讓兩位閣臣商議減免稅賦之事,以息民怨,蘇民力。”
李東陽、楊廷和吃驚不已。
剛開始抄家,皇帝你就打算分贓了?
兩成嗎?
這可不少,可一想到皇帝處置了劉瑾,朝中即將大變,反對的話容易生出變故,李東陽、楊廷和便點頭答應下來。
張永見兩人答應,笑嗬嗬地走了。
很快,李東陽、楊廷和腸子都悔青了,原以為劉瑾貪汙個幾百萬兩,抽個兩成給皇帝幾十萬兩也沒啥,可問題是,劉瑾太能貪,這不是幾百萬兩,是幾千萬兩啊……
想想也是,各地官員朝覲、述職入京,都需要重賄劉瑾。每個布政使來一趟就是白銀兩萬兩,在京官員出去遛個彎、散個步回來也得給錢……
內閣。
閣臣焦芳低頭看著茶湯,劉宇、曹元愁容滿麵,長籲短歎。
吏部尚書張彩、兵部尚書王敞、刑部尚書劉璟先後步入內閣大堂,顧不上行禮,張彩急切地說道:“三位閣臣,如今劉公公倒了,家也被查抄,我們該如何是好,總需要個章程。”
劉宇舔了下乾裂的嘴唇,一雙杏眼裡滿是惶恐:“劉公公倒台,下一個便是我們。”
曹元臉上浮現出掙紮之色,哀歎道:“若是我們上書陳錯請罪,興許能全身而退。”
劉宇嘴角暼了下,對曹元的主意並不認可。
這些年來,大家跟著劉瑾乾了多少喪儘天良之事,如今皇帝突然發難,定不是衝著劉瑾一個人。
焦芳看著沒主意的幾人,嗬嗬笑了笑,沉穩地說:“事情想來沒那麼嚴重,陛下處置劉公公,歸根到底是因為安化王造反的告示與檄文,並無牽連其他、擴大風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