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揉了揉眉心,頗有些頭疼。
搜尋記憶,朱厚照如此大規模圈地也不是沒原因,原因就一個字:
窮。
弘治十八年,“朱厚照”剛剛登基,按照明朝慣例,新皇上位除了要大赦天下外,還要頒發登極大賞,受賞之人包括各地親王、文武大臣以及在京軍士。
登極大賞需要一百四十萬兩,理應由皇帝的內承運庫出,不足部分戶部補。
可內承運庫連十萬兩都拿不出來了,戶部補不上如此大窟窿,以至於登極大賞搞成了“分期付款”,用了兩年才賞完……
朱厚照不解,為何勳貴、勢要之家田產無數,富得流油,自己身為皇帝卻要受窮?不甘心的朱厚照加入了搶奪土地的行列,皇莊一個接一個……
“傳令錦衣衛,帶所有管莊太監、奏帶旗校回京!”
朱厚照下令。
張永領口諭去安排。
朱厚照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正德年間的亂象,一樁樁事,一本本奏折背後,都不是簡簡單單可以處理得了。
就說張鶴齡、張延齡二人,深究下去,他們的罪行必然是死。
可自己當真要殺了他們嗎?
那樣一來就是大義滅親,與太後也將徹底鬨崩,日後不知會鬨出什麼事來。
再說了,自己侵吞田地,張鶴齡、張延齡侵吞田地,那其他人呢?
一個個公侯、藩王、外戚,有幾個乾淨的,如何既能歸田於民,緩解流民危機,又能顧全大局,不引起亂子,這需要政治智慧。
夜深時,朱厚照回到乾清宮。
自從正德二年搬入豹房之後,朱厚照沒有回宮留宿過一晚,看著室內金磚鋪墁、禦案、寶座與屏風等等,朱厚照隻感覺有種陌生的熟悉感。
翌日天不亮,早朝已開。
李東陽奏報抄家事宜,為了避免引起朝臣非議,免去不必要的麻煩,隻提了一句“一部充內承運庫,餘者充戶部”。
充入戶部的黃金高達二百萬兩、白銀四千萬兩!
要知道正德四年的稅糧總共才兩千六百七十八萬石,按照兩石米一兩銀折算,四年稅糧不過一千三百萬兩銀。
而從劉瑾家中查抄出來的黃金白銀,堪比四年多的糧稅,這還沒算朱厚照拿走的那兩成!
楊廷和當即奏請:“紓困於民,當免兩稅。”
朱厚照當即應允,言道:“這些錢財來自百姓,權當百姓已繳納過稅糧,內閣擬詔書,公告天下,今年夏稅、秋稅,天下縣府一律蠲免,但有地方官吏巧立名目,盤削百姓者,定不輕饒!”
“吾皇聖明!”
朝堂之上,歡呼一片。
朱厚照抬手,示意群臣起身,然後道:“蠲免稅糧,隻能緩民喘息。若民無地,流竄於野,他日稅糧又從何出?太祖時一年兩稅三千二百萬石有餘,百四十餘年過去,緣何兩稅不增反減?朕以為,是時候清丈田畝,歸田於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