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緩步而行:“青天時可見日,可這南昌——白日點燈依舊不見五指,若王巡撫當真是青天,那他就應該先讓我們看到光。”
興許是絮叨太多,吵了夜的睡眠,不等人反應過來,惱怒得翻了個身。
夜去,日出。
衙役敲打著銅鑼,扯著嗓子喊道:“三司、四門、八街張貼了王巡撫‘江西七則’,告諭江西官吏、軍士與鄉親!”
百姓聽聞,紛紛前往觀看告示。
熊屠夫見一堆人沒一個識字的,轉身便將賣棺材的王麻子給提了出來。
王麻子看了看,對圍觀的百姓喊道:“上麵寫的是,江西七則,告諭文武軍民。”
一:蠲免今年稅賦乃是國策,官府衙門不得巧立名目,盤削百姓。
二:官府一應徭役征調超出二百人當報知巡撫衙門,無批文不得征發二百人以上徭役。
三:軍士不得無故出軍營,違令者,軍法懲治。
……
六:限期兩月各地亂民歸順朝廷,過期不降,將征大軍討伐之。
七:組建城防治安隊,日夜巡街,治理流賊之亂,還民以安。
寧王府。
朱宸濠聽著“江西七則”,一臉不屑,對李士實、王春等人道:“若是靠著一封告示便能整頓江西,還用得著他王守仁?”
李士實連連點頭:“這王守仁終究是沒什麼為官經驗,隻會誇誇其談。他竟然威脅亂民兩個月內歸順,嗬嗬,這簡直是滑稽。朝廷發兵征討都不能平定民亂,他竟想主動讓人歸順……”
王春在一旁附和:“如此看來,這王守仁也沒甚了得。”
朱宸濠哈哈笑了笑:“且不論他想如何做,這請柬還是需要送去的,讓他登杏花樓。”
沒多久,王守仁收到了寧王請柬,回複送信之人會如約而至後,便將請柬丟到一旁,沉思一番,提起筆寫道:“臣王守仁於南昌頓首:若平江西之亂,當重民心、軍心,當察賊心、亂心。臣以為,告示不足以招撫亂民,當以兵壓之,故此,當行詭道……”
“兵者,詭道也……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陛下,這孫武所講,意用兵打仗並無固定之本,而是千變萬化、出其不意之術。”
英國公張懋解讀著。
朱厚照微微點頭,看向一旁的護衛王林:“聽出什麼了?”
王林連忙回道:“陛下,英國公說的是兵法就是——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行軍打仗不可古板。”
朱厚照爽朗地笑了笑,拍手道:“英國公講得好,隻是——這京軍之中,有多少人懂兵法?”
張懋皺眉,想了想回道:“陛下,京軍中軍士多是目不識丁,即便是軍中將領,也多是粗人,大字不識一籮筐,至於懂兵法,恐怕不多。”
朱厚照收斂了笑意,背負雙手,肅然道:“這就是症結所在,若一支軍隊隻有寥寥幾名指揮與將領懂得兵法,其他將官隻知猛衝猛殺,不能洞察戰場態勢,如何能成大事?”
張懋疑惑地看著朱厚照,行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厚照抬起頭,看到了梧桐樹葉中晃動的光,沉聲道:“英國公,朕想在京師內設置一個將官學院,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