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副都禦史畢亨!”
朱厚照想起此人,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樸素無華、性情剛毅的老頭。
梁儲眼神一亮,進言道:“畢亨清廉、忠誠、辦事得力,曾擔任兩淮鹽運使,既敢於對抗豪強,節省民力,也曾幾次前往清江造船廠督造船隻。”
“就此人吧,明日朝會後,讓他來見朕。”
朱厚照拍板。
翌日朝會。
處理一乾政務之後,朱厚照言道:“楊一清張口便是十萬兩年例銀,兵部、戶部怎麼看,可有話說?”
王廷相看了一眼李浩。
侍郎李浩走出,言道:“陛下,年例銀當給。”
朱厚照看了一眼戶部尚書孫交、侍郎王瓊等人,見其並沒站出來反駁,問道:“正德三年,朕將年例銀取消,這不過兩年餘,再次恢複,總需要給朕說清楚吧?”
李浩道:“陛下,雖說洪武、永樂等朝並無年例銀一說,可自宣德十年起,年例銀便已出現,是京師銀庫每年支給邊防諸鎮邊軍的餉銀。”
朱厚照皺眉:“開國之初,邊軍糧餉靠著屯田、開中兩策,基本自給……”
王廷相走了出來,沉聲道:“陛下所言極是,若屯田尚可,開中尚可,朝廷確實不需要每年給邊鎮一筆年例銀。”
朱厚照凝眸:“如此說來,屯田已不可行,開中也成了擺設?”
王廷相肅然道:“確實如此。”
屯田,是軍隊墾荒種地。
開中,是朝廷以鹽為籌碼,召募商人向邊關輸納軍糧之策。
這是支撐邊鎮衛所的兩個支柱。
如今聽王廷相的意思,這兩根支柱全倒了。
既然邊鎮衛所做不到接近自給的程度,那就隻能仰仗朝廷給錢買糧了,要不然軍士沒吃的,沒糧餉,誰來戍守邊疆?
京師給邊關錢,一年又一年,成了慣例,自然而然便有了“年例銀”之名。
朱厚照沉思了下,問道:“屯田不可行,是何緣故?”
王廷相麵露猶豫。
李浩沒有絲毫畏懼,直言道:“陛下,軍屯即便是敗壞,百餘年來也不致如此。歸根到底,是衛所內部將官欺壓軍士,搶占軍士屯田!開國之處,一些邊鎮軍士可墾荒、屯田五十畝,可如今若陛下差人遍查衛所,恐怕再無一個尋常軍士能有五十畝田,哪怕是五畝,怕也不多見。”
朱厚照起身,走下禦台,沉聲道:“如此說來,清丈司隻清丈皇親國戚、勳貴大族還不夠啊。”
李東陽走出,進言道:“陛下,凡事當徐徐漸進,不可求治於速。”
楊廷和附議:“軍屯治理,千絲萬縷,非一朝一夕之功,一旦推行下去,還可能生出亂子。故此,臣以為,當先安地方,穩民治亂,之後再思衛所事。先後有序,方可沉穩無波。”
王廷相站出來支持李東陽、楊廷和。
朱厚照明白這個道理,軍屯不好治,治不好容易出亂子,畢竟動的都是粗人,這些人不像在京冒功得封的武官,他們手底下有兵,手裡有家夥。
要治地方衛所的軍屯,尤其是邊鎮衛所,需要一個穩定的大環境。
朱厚照按下心思,肅然道:“屯田之事日後再議,開中之策為何成了擺設,是商人不想開中,還是有人惡意阻攔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