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趕忙說:“過不了幾日,吏部會有公文送來,你就是吏部的主事,主管河西務鈔關。”
盧興連忙磕頭。
朱厚照看著盧興,道:“河西務吏員二十四人,若隻剩下你一個,是不是便辦不了通關之事了?”
盧興深吸了口氣,緊張地回道:“河西務要正常運轉,至少需要五名吏員,一人能辦,隻不過這運河上的船也會堵在這裡,通關用時會很長……”
李東陽見朱厚照沉吟,起身拱手:“其他吏員雖也有貪墨,但不少人是受主事脅迫,若全都打殺了,這河西務無法辦事,不若懲治一二,以儆效尤。”
朱厚照沒說什麼,徑直走出衙署,至了閱貨碼頭處,看著眾商人、夥計,沉聲道:“將主事譚嘉、吏員孟大河、周六、方輪帶來!”
護衛軍士聽命而動,將四人押到前麵。
朱厚照指了指四人,厲聲道:“鈔關乃是朝廷所設,是為收取正當稅目,爾等倒好,背著朝廷欺壓商人,中飽私囊!今日為正國法,梟首——示眾!”
蒼琅——
刀出。
陸圭連忙捂住陸年的眼睛,一道道血光飛起。
邱茗渾身顫抖,恨不得直打自己嘴巴子。
那個老人是李東陽李首輔,那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自己真是糊塗!
為了一個吏員,自己竟說出與其是陌路之類的話,這好端端的交情,一瞬間沒了!說不得還引起了皇帝記恨!
人頭滾落。
碼頭一片寂靜。
朱厚照目光掃過眾人,肅然道:“該是多少稅,就是多少稅!有朝一日改了,那也是朝廷來改,輪不到鈔關自己來定!麻煩諸位將消息傳出去,但凡有關津之地索要好處、欺壓商人、強奪貨物、多收稅目、不入公賬等,一律可寫成書信投入督察院!若督察院半個月沒個答複,那就投去京報司!”
李東陽驟然凝眸。
這個舉動,意味著京報司竟能受理民情之事了!
雖說京報司現在無權處置諸事,可問題是,京報司直屬皇帝,可以將書信直接送到禦案之上!皇帝連京報司都拿出來充當耳目了,若督察院的禦史還辦不好事,說不得哪天取代督察院的,就是這群寫報紙的人……
人殺了,腦袋挑了起來。
其他吏員膽戰心驚,在盧興的帶領之下開始辦事。
河西務鈔關再次運作,船隻通關速度快多了,原本擁擠的河道不到一個時辰便開始暢通……
邱茗想走,卻被人給攔了下來,並帶到了正堂內。
朱厚照將賬冊丟到一旁,對李東陽、徐禎卿道:“爛賬一堆,連各類賬目都記不清楚,戶部從來沒核對過嗎?還有督察院,如何稽查的!”
邱茗聽聞,當即跪了下來。
朱厚照看了看邱茗,收斂了火氣,道:“邱少東家,之前在碼頭,你曾說起商人有三怕,來,給他們說說,如實講。”
李東陽、徐禎卿看向邱茗。
邱茗強裝鎮定,道:“商人一怕重複交稅,比如自南京起運貨物到京師,一路之上需要在十二處關津不斷繳稅。二怕強征報效,官員以賑災名義,強征走糧食,以造船名義,強征走木料,也不是沒有。三怕稅票不通用,如自揚州繳的稅票,拿到臨清,人家吏員不認,要從頭稅一遍……”
朱厚照看向李東陽,肅然道:“商稅繳納沒個標準,關津不徹底整頓,商人苦,貨物不暢,南北薄利,最終遭受反噬的不隻是商人,還有朝廷與百姓!李首輔,眼下商策與飲鴆止渴有何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