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該如此的。
但楚西宸卻突然喊她來,非要同坐。
謝南醉猜想,他是想要將兩個人的命綁在一塊,這樣的話若是真出了什麼問題,她想要活命自然得保住他。
隻可惜,她的人來殺人,她保什麼命?
她就站在那裡,誰敢動她?
楚西宸上了馬車之後,眉便一直皺緊著沒鬆開。
謝南醉倒是悠閒的拿起了馬車一側放著的兵書。
天子的馬車比起從前在謝家自然還要大很多,更何況的行軍的,更是不同。
防護極好,也很穩,幾乎顛簸不到裡麵。
故而在馬車突然間劇烈晃動一瞬的時候,楚西宸第一時間拔出佩劍,眸光狠厲。
“發生何事?”
“回稟陛下,穀上有人埋伏!”
外頭有人回稟,楚西宸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今夜怎麼看,都是一場完全針對他的局。
想要援助陽新關,勢必要走呈金穀,而呈金穀的地勢是最利於埋伏的地方。
“好、好得很!”他咬牙切齒道。
謝南醉已經將手中的書卷合上,用書抬起一角門簾。
“簌簌——!”
兩支帶火的箭矢幾乎是同一時間朝他們射來。
一支穿透駕馬的將士,一支射在了馬車門前。
謝南醉當機立斷放下門簾,朝楚西宸道:“看來今夜是難逃此劫啊。”
“先生以為,該如何逃脫?”楚西宸右手握著劍柄,稍一抬,寒光閃過。
謝南醉將書丟下,耳邊傳來的火焰燃燒的聲音,劈裡啪啦的響聲。
好似將外界的打殺聲都隔絕了一般。
“這條路是死路。”她道:“可若陛下有膽量,隨我一同賭一把,率兵突出重圍,或有生路。”
她將生死交給了楚西宸,看他有沒有膽子。
楚西宸勾唇笑了聲,深邃的眸子裡倒映著謝南醉的影子,“既然先生有信心,那朕陪先生一賭又何妨!”
他說罷,一劍揮出,斬斷燃火的門簾,踏著門前踏板,一躍而下馬車。
謝南醉起身緊隨其後,下了馬車。
抬頭望向穀上,隻見山穀兩邊上方堆滿閃爍火光。
不時有人射出火弩,幾乎有五成都是朝著馬車去。
畢竟在大軍裡坐著馬車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馬車很快就被射滿了箭矢,火光一點點吞噬。
楚西宸在前麵揮劍斬斷射來的箭矢,迅速找到一匹無人的馬一踏而上。
正當他轉身尋找謝南醉時,就瞧見青年勒住韁繩踏飛而上,乾淨利落的穩坐軍中最好的一匹馬。
“陛下,走!”謝南醉朝他喊了一聲,隨即揚鞭策馬,朝前衝去。
楚西宸微眯眼睛,眸底劃過一抹深意,也很快率領大軍跟上。
在濃煙滾滾的山穀之中,兩道身影一前一後。
謝南醉少騎馬,騎起馬來卻儘顯英姿颯爽。
楚西宸作為年輕時就上陣殺敵的皇子,騎術自然了得,如今跟隨著謝南醉卻有些吃力。
謝南醉雙目直視前方,沉靜如水。
飛奔的馬兒,將她身上的狐裘卷在空中蕩起獵獵風聲。
數道箭矢從馬車邊擦過。
上空一聲鷹啼響起,白色的身影在下過大雪的大地是如此的和諧。
仰頭望去,卻又格外耀目。
隻聽一聲喚鷹的哨聲響起,海東青從上空直飛而下,掠過謝南醉朝著後方襲去。
在掠過的那一刻,謝南醉身後響起一聲慘叫,緊接著,便是揮劍聲。
隻可惜,海東青在明襲得手之後徑直飛向上空。
謝南醉轉過身去,隻見楚西宸臉上一片血色,一隻眼正汩汩往外流血,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揮著劍,仍舊緊跟著謝南醉。
謝南醉總算是放了水,要不然獨眼的楚西宸跟不上她。
有她帶隊,險些被截殺的十五萬大軍逃出生天,隻是損失慘重。
幾乎每個人都受了傷,更有甚的身上插著好些箭。
身後有追兵,腳步不能停下,一行人直奔陽新關。
抵達時,天已經大亮。
前方陽新關,不見所謂的三萬援兵。
跟謝南醉並肩抵達陽新關上方的楚西宸在看見這一幕時,側身吐了口血。
身子一歪,從馬上摔了下去。
“陛下!”
“陛下!”
數道驚呼聲響起,眾人圍成一團。
騎在馬上的謝南醉俯視下方陽新關,眼底笑意不減。
……
楚西宸被鷹啄傷了右眼,又被射中兩箭,箭上淬毒,能夠撐到陽新關是他命確實硬。
可能不能挺過去,誰也說不準。
他昏迷著,軍中無主。
謝南醉此前身為軍師帶領眾人突出重圍,已經算是半個主心骨。
先前看不好她的將領,此刻也不得不請教她接下來要如何行動。
謝南醉看了眼還在昏迷之中的楚西宸,“鎮守在此,等候陛下醒來吧,貿然行動隻怕適得其反。”
“是。”將領得了謝南醉的答案,心裡有底,也就安排下去,所有人原地安營紮寨,守在陽新關內。
六日後的正午,陽光正好。
謝南醉騎著馬來到陽新關上崖。
這裡能夠將整個陽新關納入眼中,也可以看見陽新關的西澄國軍隊,此刻分布各處。
距離他們被困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軍糧早已不足。
沒有糧食的情況下,就要找糧食。
若是實在找不到了,那就製造糧食。
軍馬、屍體、人。
血腥氣一點點的從陽新關透出來。
再困下去,西澄大軍就快撐不住了。
謝南醉收回目光,語氣平淡道:“解毒吧,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