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龍椅之上的蕭褚修眼睛裡滿是血絲,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怒火與憤懣!
議政殿內一片狼藉。
蕭褚修動怒砸碎了茶盞,碎片濺落滿地。
在他麵前,一名白衣男子麵色平靜,輕聲勸慰。
“陛下,息怒。”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安撫之意。
皇宮內人人皆知,登基的這位新皇與先帝、先皇女品性無二,皆是易怒暴戾之輩。
能夠在蕭褚修盛怒之下待在議政殿,還勸他息怒的乃是蕭褚修近月來提拔的心腹,大臣耿景勝。
耿景勝出生寒門,科舉入仕後不得重用,直到蕭褚修登基,一言上進了蕭褚修心裡,這才得到重用。
“息怒?你叫朕如何息怒?沒了雷翩翩她是半點不裝了,儼然將自己當做十洲之主,朕派去的人她見一個殺一個!”
蕭褚修怒吼的聲音響徹大殿。
就連守在外麵的太監侍衛,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麵麵相覷,有人低聲道:“咱們這位新皇,當真是易怒了些。”
“前朝都是這麼過來的,如今也是如此,唉……”
“也不知道陛下口中的謝南醉是何人?聽起來似乎在十洲給陛下使了不小的絆子。”
“陛下的事情,哪裡輪得著你知曉。”
……
殿外低聲議論著,殿內的蕭褚修已然在耿景勝的安撫下恢複了冷靜。
耿景勝彎腰將蕭褚修一怒之下掃落一地的奏折一封封撿起,放回桌上。
看著青年帝王因為動怒而頭痛難耐,止不住緊皺眉的動作,無奈輕歎一聲。
“陛下,謝南醉再有能耐,也已經在我等的掌控之中,任由她如何行事,都是找死。”
“既然去一個她殺一個,那剛好將陛下看不順眼的大臣派去,也好借她的手料理乾淨。”
“陛下,太醫說了您不宜動怒啊。”耿景勝言辭間儘顯勸誡。
蕭家這一脈,性情多如此,蕭褚修壓抑多年,忍辱負重至今。
再不壓抑,卻又被太醫查出來,一動怒便會頭痛的毛病。
又隻能被迫壓住脾氣。
這使得蕭褚修這人愈發陰晴不定。
不知道是耿景勝話裡哪句戳到了他的怒意,蕭褚修陰沉著一張臉將眼前的幾封奏折丟過去給他。
“你自己看看。”他道。
耿景勝不明所以,展開奏折一看。
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這些大臣,早不病、晚不病,如今倒是都稱病告假……”
“這些老奸巨猾的家夥,早知道十洲差事不好辦便立刻告病,生怕禍事落到他們頭上去。”蕭褚修冷聲說著,眼底布滿殺意。
“這……”
“想要借刀殺人是不行了,謝南醉既然不願意接受朕的人,那不派也罷,隻要十洲一日無人接手,就一日是貴妃的嫁妝,輪不到她稱主。”
“確實如此。”耿景勝覺得有理,點頭應聲。
蕭褚修揉了揉眉心,冷靜下來後的他理智許多。
耿景勝有一句話說得對,謝南醉在他掌控之中,做得再多都是找死。
隻是到底……他其實不想殺謝南醉,他好奇謝南醉那副從容麵具之下的模樣,想看怎麼樣,她才會歇斯底裡,毫無理智。
或許等她有一日發現自己成了廢人,無力反抗他的時候,他能夠看見她變了臉色的樣子。
“如今朝堂上我們的人還是太少了些,你動作要快,朕不想每次下令都有人再三阻攔。”
“是,臣會儘快處理。”
“下去吧,讓人把顏刻月喊來,就說朕頭痛。”
“是,臣告退。”
耿景勝應聲退下,在離開議政殿時,外頭候著伺候的太監立即朝他行禮。
“大人、陛下他……”
“陛下動了怒頭痛,去請顏醫師來瞧瞧,再派幾人進去收拾一下。”耿景勝吩咐著。
太監首領立即吩咐手下人去辦。
耿景勝說完就要走,卻被太監首領喊住。
“大人、大人留步。”
“公公有何事?”耿景勝停住腳步,轉身問道。
太監首領左右看了兩眼,走近上前從衣兜裡取出一物,借著衣袍遮掩遞給耿景勝。
又低聲道:“有人想見大人,說是將此物給大人,大人便明白了,奴才也不懂……”
耿景勝掂了掂手裡的東西,眉頭蹙了蹙後道:“我知道了。”
“大人慢走。”
東西送到手,太監首領立刻後退幾步,恭送耿景勝。
耿景勝就這麼一路揣著不明的東西離開皇宮,直到回了府,方才將手打開。
掌心裡放著的是半截斷裂的玉簪,玉簪料子並不好,是最尋常的玉石製成的,肉眼可見的粗糙。
隻是在看見此物時,在蕭褚修麵前尚且鎮定的人卻露出了慌亂之色。
他猛地瞪大眼睛,抬頭朝著一旁的下人喊道:“表小姐呢?”
“表小姐聽聞今日壽寶齋來了送來了一方極好的硯,一早帶著人過去了。”下人答。
耿景勝瞳孔震顫,好半晌才喘過氣來,困難開口:“去,派人去找,一定要將人找回來。”
“是。”下人雖然不明白自家主子這是怎麼了,但還是照搬。
很快,幾十名家丁離開耿府,朝著壽寶齋的方向去。
沒過多久,一名少女被家丁們簇擁著進了家門。
一進門,一道身影從大廳飛奔而來,將少女一把攬入懷中。
“阿勝,你怎麼了?”少女錯愕。
耿景勝卻緊抱著她,“去哪了?”
“壽寶齋啊,今個一早壽寶齋的老板娘派人來告訴我,說是收了一方極好的硯台,我想著給你買來,就過去了。”少女不明所以的回答。
耿景勝擺手示意下人都退下,拉起少女的手將她帶到廳內坐下。
“今日在壽寶齋可有遇到什麼事情?”他問。
少女思考了一下,搖搖頭,“也沒遇到什麼,隻是在壽寶齋的時候被一個小孩子撞倒,不小心摔壞了你送我的玉簪,壽寶齋老板娘說她認識修複很厲害的大師,我便托付給她了。”
耿景勝聞言鬆了口氣。
“你這是怎麼了?”少女這才發覺他的不對勁,起身上前,一臉擔憂。
耿景勝搖搖頭,將她抱住,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
“玉簪咱們不要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喃喃著,如同著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