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廷玄垂著眼皮靠在牆上,腦海混沌,一分鐘後才遲鈍地點了點頭。
巫月抱緊水晶球,抿了抿嘴。
他身上的黑灰色氣息濃烈到她看不見他原本的顏色。
付廷玄像沒有思想的木偶一樣,雙目呆滯地跟著經紀人進入練習生宿。
巫月低下頭輕輕捏了捏小花盆裡小玉樹肥嘟嘟的葉子,在無人樓道裡對著肥嘟嘟的小玉樹說話。
“他想死,救嗎?”
“他死了,他們會很傷心。”
“他們難過的樣子很醜。”
“我不是心軟,我隻是不想看他們哭。”
“睨睨不會生氣的吧。”
巫月慢吞吞地走回宿舍,桃桃和俏俏守在門口,一左一右,兩尊門神似地坐在地上,盤著腿靠著牆睡覺。
巫月慢慢地伸出手指,食指輕輕碰了碰俏俏的眉心。
眉心突如其來的冰涼驚醒俏俏,她睜開眼睛,傻乎乎地看著按在她眉心的手。
俏俏:……
這是誰的手?
為什麼按在她額頭上?
手指為什麼這麼涼?
等等!
這是月月的手!
月月的!!
月月碰她了!!!
主動的!!!!!
傅俏俏的眼睛越來越大,眼裡的光越來越亮,呼吸急促,臉蛋紅潤,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她握緊拳頭,努力壓住激動興奮的心情。
深呼吸,冷靜!
現在是半夜兩點,其他人都在睡覺,她不能尖叫也不能跺腳,不能吵醒其他人,也不能嚇到月月。
不就是被月月用一根手指頭輕輕碰了碰,有什麼好激動的!
啊!!!
還是好開心!!
巫月慢吞吞地收回手指,歪了歪頭。
她心裡有很多的疑惑。
她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俏俏的橙色氣息突然急速流動,源源不斷地膨大。
傅俏俏緊緊地捂著嘴巴。
她看見了什麼!
她看見月月萌噠噠地歪頭了!!
孔極智皺著眉頭打開門,“你們三個聚在門口做什麼?俏俏,喊醒桃桃回床上睡覺,再大的事兒也等睡醒了再說。月月,你出去玩了快兩個小時,以後早點回來,不好好睡覺怎麼養身體,該睡覺的時候就乖乖睡覺。”
“嗯。”
傅俏俏被孔極智淩厲的眼神一瞪,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躺到了床上,傅俏俏的大腦還在興奮中,睡不著覺,蒙著頭偷偷笑了好一會才在姍姍來遲的困意中熟睡。
傅俏俏醒來時,其他女孩們已經洗臉刷牙完畢,清清爽爽地看昨天寫的筆記,嘴巴小幅度地張合,念經一般地小聲背著課本。這個聲音像白噪音,催的她又困了。
今天周六,不用上早課,傅俏俏順從心意地閉上眼睛,身體困倦,腦子這也在漸漸光怪陸離,似睡非睡的半夢半醒中,一個黑鬥篷懸在半空,月月坐在上麵,拿著魔法棒指著她的眉心:“代表著愛和正義的水兵服美少女戰士,我要替月行道,懲治罪惡!”
抱著一個大蛋糕埋頭吃的她,就這麼被嚇醒了。
嗚嗚嗚嗚——
蛋糕才吃了一口。
等她吃完了再醒嘛。
沒有吃過癮,她現在更饞蛋糕了。
但她還在管理身材關鍵期,她不能吃。
嗚嗚——
月月夢裡凶她!
傅俏俏扁著嘴坐起來,打個大哈欠,眼睛水汪汪。
孔極智看傅俏俏也醒了,放下《西方文明中的音樂》,問道:“俏俏,昨天沒說你們,你和桃桃解釋一下大半夜不睡覺守在門口做什麼?”
李桃桃偷偷地和俏俏對視一眼。
孟都挑眉,“串供?”
李桃桃坐直腰,老實交代,“月月晚回來半個小時,俏俏不放心又怕黑,喊醒我找月月。外麵太黑了,我也不敢出去,我們兩個就不知不覺地在門口睡著了。”
孟都被桃桃的話逗笑。
傅俏俏嘟囔一聲:“我也沒想到桃桃的膽子這麼小,早知道就不喊她了。”
李桃桃辯解:“我剛看了一部沉浸式恐怖,還沒有走出它的陰影。”
兩個膽子都很小的人強撐著氣勢,嘴硬的吹噓自己的膽子有多大。
孔極智打斷兩人無意義的“攀比”,訓斥道:“以後半夜不要亂跑!”
兩人垂著頭,偷偷地看月月一眼,小聲,“月月呢?”
巫月眨了眨眼,慢慢地說道:“我要找寫歌編舞的靈感。”
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
這句話是祭九老師不想乾活時的口頭禪,沒想到被月月用到了這裡。不過,很多人會在半夜靈感大爆發,這個理由成立。
傅俏俏在心裡小小地驚歎了一下月月的急智。
其他人不知道月月半夜去做什麼了,她知道。月月半夜什麼也沒做,就單純地抱著水晶球看月亮,沒有寫歌,也沒有編舞。
“你們知道嗎?”
傅俏俏從上鋪爬下來,穿著睡衣,趿著拖鞋,背著手,邁著八字步,橫氣地圍著她們走。
“我太可愛了,月月忍不住地喜歡我。”
女孩們扭頭背對,不搭理她。
不用強調,她們知道月月最親近她,但“最喜歡”這個形容,她們不認的。月月最喜歡水晶球、黑鬥篷、小植物、小柴火人筆記本,俏俏隻能排第五。
傅俏俏吹一吹碎頭發,再用手拉一拉睡衣下擺的折痕,仿佛漫不經心般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也就是月月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臉。”
女孩們倏地看向她。
“看你們大驚小怪的,這有什麼意外的呢,人人都知道,月月最喜歡我嘛,不碰你們隻碰我,多正常啊。”
囂張的語氣,嘚瑟的抖腿。
此時此刻,俏俏是最酷的崽。
巫月輕輕地戳一戳小害羞草。
小害羞草縮成了一個小團團。
她最喜歡的是睨睨。
她也喜歡俏俏。
俏俏的快樂能讓她知道什麼是快樂。
傅俏俏炫耀夠了,一臉饜足地爬到床上。
傅俏俏完成了一百個卷腹,一百個開合腿,三百個自行車蹬腿,半個小時的平板支撐,最後又完成了十分鐘的拉伸,這才滿身大汗地從上鋪爬下來去洗漱。
她拍著潤膚膏回來,看見月月拿著剪子剪自己的頭。
“月月!!!”
正全神貫注背知識點的女孩們條件反射地看向聲音的方向。
傅俏俏急火火地跑到月月麵前,“月月,你的頭發是我見過最好的。”
女孩們用力點頭。
月月的頭發也是她們見過的最好的,這就是她們剛開始不知道月月身體很糟糕的原因。她們知道月月身體不好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在擔心月月身體吸收的營養會不會都被她的頭發吸走了。
“月月,你為什麼剪頭發呀?這麼好的頭發剪掉太可惜了。”
女孩們齊刷刷地搖頭。
剪掉才好呢,能省出好多的營養讓月月養病。
巫月放下剪刀,拿著她剪下來的一縷頭發慢慢地編織。
傅俏俏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紅繩乾草手鏈,甜甜地問道:“這個是送給誰的呀?”
“付廷玄。”
傅俏俏極小聲:“他還有救嗎?”
“嗯。”
傅俏俏長長地呼了一口。
巫月緩緩抬頭,看著俏俏,慢慢道:“我取了一些你的東西。”
傅俏俏想了想,問道:“昨晚嗎?”
“嗯。”
“我需要療養嗎?”
巫月搖了搖頭。
傅俏俏很肯定月月絕不會傷害她,她試探地問道:“是能再生的嗎?”
“嗯。”
“像汗一樣,我每天都能代謝出來的?”
“嗯。”
“那月月多取點。”
巫月慢吞吞地走到男生宿舍,輕輕地敲一敲門。付廷玄的經紀人一臉疲憊地打開門,看到巫月,微微驚訝。他從一群大男孩這裡打聽了巫月,根據他們的描述,巫月是個不喜歡靠近人的孤僻性子。現在的情況與他的判斷有些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