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職業演員來講,這是絕對不能犯的低級錯誤。
但她就是卡住了。
一直沉浸在演技中的她注意到了。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拍攝場內的空氣有些凝重。
她略微錯愕地抬起頭。
透過客廳的燈光。
她隱約看見了。
黑田內一落下的劉海發絲縫隙中,那對準她臉孔,怨毒瞪大的眼珠。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
細川千織見過不少子役的眼神。
那些子役給人的感覺多是溫暖、可愛、像小動物治愈。
但是...
她看向身前的北澄實。
半長的劉海底下,黑色的瞳孔與白色的眼白混雜在一起。
沒有半分孩童所謂的朝氣。
隻剩下毫無生氣的絕望以及那濃厚的,仿佛要流露而出的怨毒。
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又像是通過這個眼神打開了某種開關。
恐懼感一經滲出,便無法停止。
細川千織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客廳的燈光灑落在身上,卻感受不到半點溫度。
這一刻,她好像真成了《怨子》裡的石上愛子。
自己麵前的孩童已經不是北澄實,而確確實實是那個手上沾染了人命的黑田內一。
啪嗒。
啪嗒。
啪嗒。
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聲音。
就像是巨錘,砸在心理防線之上。
冷靜!冷靜!
細川千織察覺到了不對勁,心臟劇烈跳動。
這不過是在演戲!
不過是在演戲!
沒有黑田內一!
那隻不過是對手演繹出來的角色!
我、我怎麼可能被一個八歲小孩兒的演技給嚇到?!
簡直就是開玩笑!
導演還沒有叫停!那就隻能繼續!
“我...”
細川千織嘴唇勉強蠕動著,掙紮著想要說出自己的台詞。
然而下一秒——
“你剛才說什麼?”
瘦小的身形邁開了步子。
扭曲殘虐的笑容攀上孩童稚氣的臉孔。
孩童純真的笑意與殘虐的氣息毫無違和感融合一起。
明明黑田內一臉上帶著笑,但聲音裡卻沒有半點笑意。
明明黑田內一是在看著她,卻好像是在看著屍體。
就好像是...在和死人說話一樣。
抖...抖抖抖...
細川千織再也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不是...
你應該是在演戲對吧?
但是...你這...怎麼根本就不像是演的?
怎麼真感覺你好像殺了幾個人畏罪潛逃來這裡一樣?
細川千織真感覺到了。
在麵前的北澄實的身上,感覺到類似於殺人犯一樣的特質。
啪嗒!
腳步再度響起。
與此同時,是黑田內一的質問聲。
“你剛才說什麼?”
安靜的氣氛被打破了。
黑田內一的手掌在他的身後摸索著,不知道是在拿像是刀子一樣的,在燈光下亮晃晃的。
細川千織再也無法繃住,她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開口。
“我...那個...實君...我們是在演戲對吧?”
由於隻是排練,並沒有上吊杆,也沒上采音器,隻是壓低聲音說話,是不會有雜音進去的。
她的雙眼帶著希冀,希望能得到對方的回答。
然而——
靜...
特彆安靜...
死寂一般的安靜!
接著,黑田內一將身後亮晃晃的某物摸了出來,臉上帶著完全看不見半點笑意的笑容反問:
“你覺得呢?”
話語落下的同時。
腳步聲帶著殘虐與瘋狂響起!
手裡握持著亮晃晃的某物,臉上帶著猙獰笑容的黑田內一向前逼近。
不是——你等會兒?!
細川千織驚恐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不要!”
她甚至手腳慌亂地打翻了用來布景的放在廚房桌上好幾個碗。
她被嚇壞了。
五官都因為恐懼而擠在一起。
額角,耳邊滲出的冷汗,讓頭發都緊緊地貼在一起。
空氣大口大口地從肺部擠出。
“不要過來!!!你不要再過來了!”
驚恐的語氣。
手掌往後不斷摸索,抓到了一柄尖銳的菜刀。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細川千織滿臉痛苦地半靠在灶台邊緣,雙手握住尖刀對準逼近的黑田內一。
這一秒。
她就是石上愛子。
眼前的人就是黑田內一。
那個在原作中對女性都能夠痛下殺手的孩童模樣的殺人犯!
氣氛繃緊到極點。
然後——
“愛子!你在乾什麼?!”
男主角石上悠仁驚怒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原本黑暗的空間伴隨著開燈的聲音變得明亮。
陰冷與恐懼被驅趕開來。
與此同時是導演清水山心滿意足地‘卡,各位辛苦了!’的聲音。
“哎...?”
她張大嘴巴。
呆呆地看了一眼過來打招呼的清水山。
又看了眼將劉海往上捋起,對著自己露出歉意微笑的北澄實。
哐啷——
菜刀不自覺地從手中滑落。
她的身體軟趴趴地滑倒在地。
不是...
她兩眼呆滯地看著天花板。
我原來真的隻是在演戲啊...沒在和殺人犯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