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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倆齊刷刷看過來。
那小孩剛好站在楚嫵的身前,隻一伸手就能摸到對方腦袋,楚嫵輕輕揉了揉,再抬頭,又說道:
“末世會過去的,在不就的將來。”
她生了一張極豔的臉,平常為了維持隊長的威嚴總是冷冷的,色澤豔麗的唇抿著,給人一種不好親近之感。
這會她揉著小孩柔軟的發絲,語氣卻是柔和的,充滿希望的。
小孩仍是懵懵懂懂,扭頭看著後麵這個叫做隊長的大姐姐,隻覺得她落在自己頭頂那隻手好溫暖好舒服。
女兒則捂著嘴,眼底有淚光閃爍,近乎哽咽地再次問道:“楚……楚小姐,你說末世真的會過去嗎?”
她淚眼懵懵的眼底又深暗,亦有著光芒。
即便楚嫵已經說過兩次了,她仍在問,也在給自己和孩子求一個渺茫去足夠支撐下去的希望。
“當然。”楚嫵第三次的回答,眸底的光湛亮又溫暖,“末世一定、一定會過去的,我說的。”
女人捂著嘴無聲慟哭,仿佛要將這段時間壓抑著的恐懼和絕望一並發泄出來。
孩子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到自己的母親哭了,連忙跑過去抱著他,稚嫩卻誠摯的安慰著。
“媽媽,媽媽不要哭了。”他又看向楚嫵,軟糯糯的求道,“隊長姐姐,你不要欺負我媽媽了,爸爸沒有後,媽媽一個人還要照顧我,已經是很辛苦了。”
他年紀小,還不懂楚嫵那些話裡蘊含的澎湃希望與生機,隻知道自己媽媽是跟這個人對話後莫名其妙就哭了。
爸爸走了,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他要保護媽媽呀。
小孩的母親淚流得更洶湧了,這次卻是喜悅占了大多數,她摟著尚且幼稚的孩子朝楚嫵道歉。
“對不起楚小姐,孩子還小,不懂事,我會教育好他的……”說著,又拍了拍小孩,“姐姐不是在欺負我,跟姐姐道歉。”
小孩懵懵懂懂的,但既是母親的要求,他就照著朝楚嫵一鞠躬:“漂亮姐姐,對不起。”
可以看出,他被教育得非常好。
楚嫵也沒放在心上,摸了摸小孩的頭:“嘴巴那麼甜啊……好吧,原諒你了。”
小孩回頭看母親止住了哭泣,一臉欣慰的模樣,再看看麵前的漂亮姐姐,終於抿了抿唇,甜而靦腆的笑了。
女人看到這一幕。
楚嫵稍低著頭看兒子,也許是這裡隻有她們三人,她不用維持一貫隊長的威勢,神態看上去溫暖又柔和。
在她身後,許久不見的日光衝破了霧霾硝煙,儘管仍是熹微的、不足以道的,卻給人以無限澎湃的生機。
於此同時,她也想起了自己的隊長是如何的與眾不同。
他們原先是在另一個小隊的,那時候孩子的爸還活著,為養活他們娘兩個,她男人總是做苦的活,殺最多的喪屍,多次救了隊伍裡其他人的性命,隻為給他們謀一個求生的機會。
可即便如此,在他死後,她仍舊被原先的隊伍給趕了出來,毫不留情的。
之後她和孩子鎖在小屋裡,又遇到了好幾個幸存者小隊,見他們一個女的還帶孩子,都不同意她加入,覺得她浪費糧食。
也有一個是同意的,但要她獻出自己的身體,她那時猶豫了好久,因為不想給孩子留下陰影,終於拒絕了。
最絕望的時候,她甚至想過要不要抱著孩子一起死,這樣他們一家三口就能在地下團聚,可想到她男人死之前還要拚命保護他們的模樣,終是狠不下這個心腸。
後來,她遇到了楚嫵,她現在的隊長。
她真的走投無路了,拉著孩子跪在她麵前,磕頭求她能夠收留,她低著頭,不記得對方當時的表情,隻聽她用低沉的聲音說。
“起來。”
自己抬頭,就見孩子的一隻手被她握住,阻止了兒子跪地的動作。
接著,她說了隊伍的規則,每個人都要付出相應的勞動,問她是否願意加入,自己自然是點頭同意。
離開前,她還說了句:“孩子還小,得好好教,彆總讓他跪來跪去的。”
她問他為什麼願意讓他們兩個完全派不上用處的人加入。
至今,她仍記得她回頭時的神色,深邃又溫柔,宛若在你徹底黑暗的人生裡投入一道光,點亮了所有。
“大概……因為我也是女人吧。”頓了頓,她又道,“每個人的存在都有其自己的價值,無論你還是孩子都有你們能做到的事,彆自己否認自己。”
她那時想過最壞的情況,後來發現在這個隊伍裡,她真的隻需要付出勞動就能吃上飯,並不需要獻出自己的身體。
安全安穩的環境容易讓人心安,眼看孩子也一點點恢複往日的活潑,她的一顆心才逐漸放下。
現在想來,就如她最初說的那樣。
同為女性,她更能理解的女性的痛。
這個世界對女性本就不公平,同樣的位置,如果最後做上去的是個女人,那她一定比尋常能坐在這個位置的男性更加優秀。
楚嫵便是如此。
女人——田雲晴抹去眼角的淚,一如當初說了三個字:
“謝謝你。”
楚嫵不置可否,摸了摸小孩的腦袋。
小男孩見媽媽和漂亮姐姐之間確實沒有矛盾,心情又變好了,一秒跟楚嫵熱絡,“我要快快長大,將來也有異能,就可以幫哥哥姐姐們打喪屍,給爸爸報仇。”
楚嫵輕笑:“那麼厲害啊?”
小男孩用力的點點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