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蕭立淵幾人就漠北之事與啟明皇帝商討著細節,這等大事,啟明皇帝是絕不容許有半點瑕疵的,不管他享受了多少前人遺留,但漠北藩屬之事,若是在他手中完成,那他就能彪炳青史,無愧啟明之名。
越是溝通蕭立淵的神色就越有點不自然,當初漠北皇庭的國書前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憂鬱,與漠北皇庭打了那麼多次叫道,他太懂那位單於的性子,也太懂那個民族的隱忍了,它就像一群狼,永遠再盯著中原這隻獵物,千年以來,漠北重創的次數並不在少,但每每中原疲軟之時,漠北之人必定趁虛而入,大肆狂歡,他清楚將漠北徹底打廢,暫時的臣服隻能帶來淺薄的名聲。
他雖深知其中意味,但更明白大勢不可當,上從皇帝,下至黎明都在期盼這一刻,所以哪怕他是蕭立淵,也不能阻天下人之望,於是抱著十二分的心態來研究漠北之事,可越是溝通,啟明皇帝性情的變化便越是明顯,隻是一封藩屬國書,一些名聲之上的東西,他便將漠北的威脅拋諸腦後,沉浸在千古一帝的美夢中,好大喜功,枉顧國力,獨斷專行!
在君臣相持,稍顯冷場的時候,一小太監從側門進來,湊到寧遠身邊說了幾句話,話一入耳,寧遠便是眉頭緊皺,略帶猶豫的看了下麵色冷硬的蕭立淵和啟明皇帝二人。
“寧公公,有什麼事嗎?”最後還是蕭立淵打破禦書房內的寂靜,作為臣子,他無法與皇帝僵持下去,皇帝可以任性些,但是他不行。
寧遠沒有答話,而是轉頭看向啟明皇帝,見其點頭這才將自己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蘇縣伯昨夜回去後,身體有恙,據郎中診斷,為情誌不舒、氣機鬱滯所致,此刻已然臥病在床,若想根治,需養心安神、理氣開鬱……。”
寧遠沒說造成蘇複如此的原因,昨晚強令蘇複的事還在眼前,連寧遠都料想不到,如此一浪蕩模樣,不著正經的蘇複竟然會是一個情種,隻是讓他娶一個女人,竟然就能心鬱至此!
“可為真?”啟明皇帝沒有先表現出對蘇複的關心,而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話一出,不僅蕭立淵,連王浦,太叔嶽等人都眉頭一皺,蘇複會如此,還不是因為啟明皇帝不願皇室之人與漠北再有姻親來往,昨夜蘇複的表現已然驚豔,完全算得上是有大功,啟明皇帝不曾實際封賞半分,反而強壓蘇複迎娶大狐輕雪,已然算是愧對在前了,現在蘇複心鬱臥床,啟明皇帝再問出此話,著實讓人有些心寒。
“確為其真!”
……
“陛下,蘇縣伯如此,那,那其與大狐皇女的婚事可否暫緩?”王浦出聲建議道。
啟明皇帝睥睨了蕭立淵七人一眼,直接回絕道:“執禮殿上朕金口玉言,漠北皇庭之事不容耽擱,命太醫院差人前往左丞相府,寧遠代朕去看望一番,務必使兩日後婚事無礙。”
“奴才遵旨!”寧遠躬身回道,至於蕭立淵等人皆沒有說話,隻是表情冷淡,眼中失望之色積聚。
自古以來,皇權與民權就是衝突的,從權位的角度來說,蕭立淵等人也沒法說啟明皇帝的決定就有問題,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領導是溫和懂人情味的,讓人心悅誠服的,但皇權隻講究萬千因果歸於己身,它講究的是獨斷專行,是在生產力不發達之時,給國家帶來安定和發展最“劃算”的一種統治方式。
每一次皇權的腐爛都是緩慢的,每一次新生的皇權都能帶來一定時間的和平,時間線的拉長讓一個民族前進的腳步雖有停頓卻不至於消失,等到生產力發展足以撐起一個新時代的時候,時代的洪流自然會蕩去舊日的糟粕,到那時候,平等灑於所有人的身上,亦非不可能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