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複這幾天過得有些恍惚,事情竟然真的全如大狐輕雪所言一般,是湛光耀,是鎮西軍。
而他也的確是成為了那個“證人”,在他出皇宮時,自以為是地提前告知消息就做成了這個證人,到時最後為湛光耀“定罪”之時,他隻是被叫著去了趟刑部,簽字畫押了一份供言。
蘇複有特地去了解過,那個英武男人最後定下的罪責。
禦下不嚴,失職之罪和藏匿軍械之罪,三罪並罰,湛光耀雖有軍功在身,但也被剝去了鎮西軍將軍之職,爵位也連降三級,直接到了最低等的男爵。
這個過程本可以慢一些,但湛光耀沒選擇反駁,而是將所有罪都認了下來。
所事情結果出來的當天晚上,蕭立淵便將蘇複叫到了書房之中,蘇複不懂政治,沒有大狐輕雪那般敏銳的眼光,但也知道現在的蕭立淵在朝堂之上會有多難。
“過來看看我寫的字如何?”
蘇複走到書桌後麵,略帶黃色的紙張之上,正寫著蘇複所作的那一首《望海潮》,詞中江南的寫意在蕭立淵濃重筆墨的浸染下,竟然有一種肅殺氣息。
“字是好字,但詞有所不符。”
“我卻覺得很正當。”
蘇複笑了笑,也不反駁,這點東西,蕭立淵完全甩開他十條街,他讀不懂其中深意,所以便等著蕭立淵自己說。
將手中的狼王筆在清水中蕩洗乾淨後,蕭立淵緩緩道:“蘇複,從你失憶進蕭府開始,到現在也已經有一年了吧。”
“是的,一年零三天。”
蘇複記得清清楚楚,以前是因為想跑路,而現在是一種銘記,所以他把每一天都過得很深刻。
“已經一年了呀,想不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呃……。”
蘇複凝噎:“豐京挺好的,到處亂跑,我怕我吃不了苦!”
“嗬,真好呀。”
蕭立淵自然是不相信蘇複什麼吃不了苦的話,聰明人自然是猜到了自己的意思,可放眼望去,沒有比蘇複更合適的人了。
“論豪奢,豐京的確更甚江南幾分,可這種好日子,孝順的你,肯定會讓爺爺先享受下的吧?”
……
“尊老愛幼的美德嘛,蘇複自當遵從。”
蕭立淵在所寫字畫上蓋下自己的印章,然後拿在手中來回晃了晃,待到乾了以後,將字卷起。
“明日你幫我再去一趟湛家吧,將這字交與湛光耀。”
“用說點什麼嗎?”
蕭立淵沉默,眼神略顯呆滯的看向漆黑的窗外。
直到一螢火蟲掠過窗口,蕭立淵才輕聲開口道:“就說,功在千秋吧!”
……
第二天,蘇複算好時間,早早的趕來湛家,上次來時,門口那威儀的石獅子已經消失不見,朱紅色大門上的獸麵也被利刃刮下,留下一堆大大小小的傷口,顯得尤其的落寞破敗。
明明是早上太陽逐漸熱烈之時,但在湛家,蘇複很直觀的感受到了一種淒涼。
湛光耀的為人,蘇複不甚了解,但能在蕭立淵書房裡麵,一人獨占三書的人,天下總共也沒多少個。
湛光耀以平民之身,做到大周鎮西軍統帥,能力和功績都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被閒置了,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蘇複上前,輕敲了敲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