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京的春色來得總是較江南要晚一些,此刻雖已是暮春,但花園內依舊可見抽新的綠芽。
香風舞動,將杏花抽落,白紅兩道身影交錯,勁力吞吐下,兩人手中刀劍像是身體延伸出去的部件一般,撩勾劈砍自隨心意。
一炷香過後,大狐輕雪喘著粗氣猛地往後撤去,一臉服氣地看著蕭束楚那氣息平穩模樣道:“蕭姐姐暫停吧,我可繼續不下去了!”
蕭束楚收劍持身,平複翻湧的內勁,眼中亦有讚歎道:“都說了直接叫我名字就成,我們倆人又不分大小。”
大狐輕雪卻是習慣了漠北皇庭那一套嚴格的等級製度,將手中彎刀交給身邊侍女,擦去額頭上細末汗水道:“沒有大小,總有先後不是?”
蕭束楚知道大狐輕雪說的是什麼,臉上笑意綻放,在收到蘇複返京的消息後,她心中亦是滿含期待。
她沒想到自己會在蘇複離京後便開始思念。
從蘇複離京到現在,一共二百二十七天,她可用思念記得很是清楚。
“蘇複那家夥若是聽到你這話,他估計能欣慰得……讓你難眠!”蕭束楚對大狐輕雪調笑著說道。
蘇複離京後,這半年多的時間裡,在大狐輕雪主動下,注定是一家人的蕭束楚也沒對大狐輕雪有排斥。
蘇複寄回來的信件,哪怕是訴說思念的,兩人好奇之下亦是交換觀看,而一些商量的話,更是需要二女查漏補缺,所以二人的感情,現在倒是變得很是融洽。
聽到這話,大狐輕雪羞惱的同時,亦不由想起蘇複寫給蕭束楚信的肉麻之語。
和對自己的直抒胸臆相比,蕭束楚那信裡,留下回味的餘地就很大了。
“嘻嘻,若讓蘇複知道束楚你幫他那麼一個大忙,奔波數日,連太平公主都請出來了,到時候怕不是‘昨夜海棠初著雨,數朵輕盈嬌欲語’能解決的吧?”
“是‘鴛鴦被裡成雙對’還是‘將花揉碎擲郎前,請郎今夜伴花眠’呢?”
蕭束楚輕啐一口,但臉上為蘇複生起的傲然卻做不得假。
蘇複在江南府所作之事,可是連蕭立淵都連說幾個好,自己這次收尾之事,能那般順利,和蘇複在江南府的表現可分不開。
最起碼,太平公主若不是看在蘇複在江南府的表現上,以他和啟明皇帝鬨僵歸隱的性子,這一次是斷不可能主動走進江南府那個泥潭中去的。
“我哪有做什麼,我不過就給了陛下和朝中大臣們一個新的方向罷了。”
“江南府一個府主之職,已經讓不少人在朝中上下走動,對官職本身的在意,更勝於對江南府百姓的關心。”
“蘇複那家夥表明雖然什麼都不在意,但他在江南府做了那麼多,甚至於仇大人都留身於江南,他自然是希望江南府能有一個合格的主政之人接手他心中暢想。”
“我在豐京,也隻有這一點能幫上蘇複了。”
任誰都想不到,朝廷委任太平公主為江南府軍政主官的由頭,竟然在蕭束楚身上。
大狐輕雪眼中不由得有些羨慕,和太平公主相比,她哪算什麼漠北“明珠”。
她在漠北皇庭的權力可都是基於她的父親呼謁單於,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要被逼著喬裝赴它鄉,隻能用和親來確保自己下半生不至於和那些女性長輩一樣淒慘。
“但姐姐你為夫君,為江南府做出了一個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蕭束楚含笑,目光已經看向南方,眼中的盼歸之意,已經要溢出來了!
……
即墨縣內,穆行實拖著乏困卻略顯亢奮的身體回到家中,胸前放著的,那代表自己人生理想的府衙文書。
蘇複沒有誆騙於他,他的堅持也終於迎來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