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複嗤笑,可憐地看著屠良驥。
土大王當久了,是真的會膨脹呀。
膨脹到竟然以大周安定為威脅,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抱有如此心態,以為朝廷不敢查。
“餓死?”蘇複搖頭道:“大周擁富天下,大周的百姓餓不死。”
“屠府承,你說的是大周的百姓嗎?”
蘇複殺意一顯,頓讓屠良驥本能的往後退了半步,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竟被一個年輕後輩嚇退,頓時羞愧感橫生,看向蘇複的目光陡然忌恨了起來。
蘇複卻不再給屠良驥說話的機會,看向一旁依舊呆滯模樣的伏朽。
“伏府主,可彆再走神了,我蘇複好歹是朝廷欽差,你該帶我去看看……看看那正在修整的官道吧?”
蘇複的目光滿是深意,這寧海府能在政事堂的監控下依舊維持如今之局麵,縱容其府內官員勾結,褫奪民利,很難說不是朝廷故意為之。
伏朽失神的目光再次凝聚,他好像隨時可以在任何場合,都將自己置身於事外一般,麵對自己下屬的越俎代庖,他甚至沒有半點不喜。
是的,就是沒有半點不喜,好像他這個一府主官,真就隻是擺設一般。
“蘇大人想看,那就去看吧!”伏朽用緩慢而平靜的聲音說著,隨即側頭在幾個人身上來回遊視著道:“老夫年紀有點大了,這寧安郡郡守,是哪位大人來著?”
聽著這話,人群中不少人目露鄙夷,但還是有一富態長須男子走出,身形諂媚,但眼中倨傲卻是稚童可見。
“伏府主,寧安郡現在是由下官所領。”勾自守話雖是對伏朽所說,但目光卻是看向蘇複道:“蘇大人若要看寧安郡官道修整事宜,可與勾某同去。”
蘇複嘴角微微勾起,他的官位著實尷尬,現在在身的不過一從六品的金堂司主事,爵位不過一縣伯爾。
要讓勾自守自稱“下官”,著實為難人了。
可蘇複卻是不答,笑嘻嘻地看著好像又要神遊天際的伏朽道:“伏府主可願陪蘇複走一趟?”
勾自守麵色微滯,伏朽在寧海府擔任府主一職已經十七年,在文德皇帝鼎盛之時受命而來,以外官身執掌一府之地,當初著實讓不少寧海府的官員心中顫顫。
可這十七年來,伏朽的表現卻是讓所有寧海府的官員都卸去了偽裝。
這十七年來,為了試探伏朽,寧海府的官員生起了無數惡事,由縣至郡,由郡至府,再由府至豐京喊冤之人數不勝數。
可每一次,伏朽都是將其冷置之,隨後化之。
早在十三年前,伏朽在寧海府百姓的心中就成了一個“腐朽”之人。
一個身居高位的“吉祥物”,一個視百姓訴求如無物,一個麵對無數次能將寧海府掌控誘惑都視若不見的人,如勾自守等官員如何會將其放在心上,如何……會不死保伏朽永坐寧海府府主之位呢?
可在勾自守的心裡,伏朽這個“木頭”府主,卻遠不如他尊貴呀!
伏朽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神色,麵對蘇複的邀請,身如朽木的他側頭開口道:“年輕人就是事多,看個東西還要勞煩我這種老人家。”
“勾大人,辛苦你一下了,引引路吧。”
伏朽雖然在抱怨,但並沒有拒絕蘇複的提議。
勾自守神情稍霽,眼中暗生自得,這十七年來,寧海府能在朝廷和蕭立淵的手下維持現狀,伏朽的不作為和遮掩可謂“居功至偉”,若不然以蕭立淵的強硬手段,夾雜在豐京和漠北之間的寧海府,又怎能如此自在。
“蘇大人,伏府主,還請隨勾某來吧。”
蘇複嘴角笑意再濃,這勾自守還真是自大,麵對伏朽都不願意稱呼一句“下官”!
蘇複點了點頭,將在場所有官員的神情收入眼底,隨即不再言它,轉身便鑽入馬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