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當年能夠跟她鬥嘴,就連賭氣冷戰,也都是好的。 好過現在,想要看看她,跟她說句話,都沒有辦法,什麼反應都不會有,就算以前她也時常麵無表情,完全不給他彆的反應,可是最起碼,他看得見她,她也必須麵對他。 “爸爸,爸爸!你怎麼又走神?” 鳳聖哲不耐煩地一巴掌拍到父親的大腿上。 好吧,那點力氣,雖然跟撓癢癢差不多,也還是把君臨的視線重新聚焦在兒子的身上。 “嗯?” “我說,少將伯伯要是不肯告訴我們媽媽在哪裡,我們就讓他告訴媽媽,我們在這裡,讓媽媽來找我們不就好了?舅舅說的,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小家夥煞有其事地點頭,杏眼撲閃閃的。 君臨到底沒有舍得揍兒子,隻是好笑不已地將小家夥的頭發揉亂了。 “你也學會掉書袋了?你舅舅不過是半桶水,將來要是見到你媽媽,你就會知道學藝不精是多麼淒涼的一件事。要麼徹底學精通,要麼就完全不學,光學半桶水叮當響的,會被她笑話的。” 想當初,跟她對話的時候,她總是飆出四字成語來,有好一些他完全沒聽過,要麼就是聽過了也隻懂個大概意思,偏偏她還不單隻能說,還能寫,寫出來的還是他壓根不認得的字。 君庭拿了一小部分去請求人,結果就連華夏遠古文化研究所的所長,也有很多字不認識。 不得不說,鳳殊於他而言,就是一個難解的謎。因為神秘,也因為不得不糾纏在一起的命運,所以他跟她才會接近彼此,他才會對她產生了好奇,最後演變成今天這樣。 求而不得。 君臨扯了扯嘴角。 生離死彆。 隻要不是死,不是徹底的消失,就算她完全忘記了從前,他總有一天也會找到她,會把孩子帶到她麵前,讓她負母親的責任,會把自己也利索地交出去,等著她的審判,而不是隻顧著賭氣,結果連心意都沒有正經地傳達。 “媽媽才不會笑話我。我要是沒學好,她一定會好好地從頭教我。舅舅說了,媽媽是個再好脾氣不過的人,她隻會對爸爸生氣,對我們都很溫柔,從來不會打罵我們。 等媽媽回來了,我要告訴她,你之前就把我拋下了,害得我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你回來後也打了我罵了我。媽媽一定會揍得你屁股開花,就像以前一樣!” 鳳聖哲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視頻,據曾祖父說那是他回到君家來,跟父親第一次見麵時拍的,當時他母親可是狠狠地揍了父親一頓。 小家夥笑得前仰後合,眼角還冒出了淚花。 君臨額角抽抽。 那次經曆,大概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狼狽。 好吧,雖然現在回憶起來,難堪之中也有一絲絲甜蜜在,可是就算過濾了當年的爆表的羞恥感,他也很難接受再來一次。 不管是什麼性格的男人,估計都不會好這一口。當眾挨揍,還是以小孩的姿勢,實在是太過羞恥。 不過如果鳳殊依舊讓他用同樣的方式揍回來,他可以考慮一下下。 最多一下下。 不提君臨內心裡是怎麼的想入非非,鳳殊此刻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手腕。 顯然鳳家的安排還是很靠譜的,她的偽裝身份並沒有出什麼問題。這艘星艦上的人並沒有查出她額外的東西。 阿鳳私底下倒是跟她嘟囔了一下,表示哪裡很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安靜地坐在房間裡,希望能夠感應到那一股精神力,可惜跟她結印的人沒有再找她,不知道是發生了彆的事情,還是單純地感應不到她了,所以沒有再徒勞無功。 也或者,是夢夢的阻擋起了作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恍恍惚惚的關九覺得很不舒服。 就像是有人在旁邊拿鐵榔頭拚命砸東西一樣,當當當的聲音回蕩在腦海,震得她頭痛欲裂反胃不已。 傳說當中的地獄果然恐怖,讓人好難受。 她痛得想要蜷縮起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全身像是被禁錮了一樣,絲毫也不能動彈。 她睜不開眼睛,可是因為搗騰得厲害,最終還是吐了出來,然後感覺被自己吐的東西糊了滿臉,仿佛有什麼黏黏噠噠的東西粘上了皮膚,味道一點兒也不好聞。 她應該覺得惡心才對。隻是關九第一反應卻是奇怪,她都已經餓肚子一整天了,怎麼還能夠吐出東西來? 噢,不對,她應該死了,為什麼還會痛得這麼厲害,為什麼還會暈頭暈腦地吐個翻天覆地? 沒等想清楚,一陣更加猛烈的劇痛便席卷了她的腦海,像是洪水泛濫,整個地淹沒了她。 關九醒過來的時候,兩眼發直。 她剛才像是乘著極速飛行器,狂飆突進地瀏覽了一個人的一生? 麵前穿著白衣裳的女孩,渾身鮮血淋漓,長得十分秀氣的鵝蛋臉上柳眉倒豎,原本該是盛滿溫柔的雙眼卻猙獰著,像是艾瑪口中最凶猛的星獸,可以一口就吞吃掉育嬰所裡全部不聽話的孩子。 關九瑟瑟發抖,害怕得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讓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戾氣的女孩看不見她。 但是顯然這一次她沒有成功,因為不管她怎麼樣使勁,她都動不了,向來不引人注目的她,這一次被人死死地盯上了。 關九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束縛住全身一樣,她隻覺得自己像座冰雕。 但是奇怪的是,她明知道自己一動不動,卻又感覺到自己在控製不住地發抖,恐懼就像空氣,無所不在。 幾乎是一瞬間,她看見那個女孩揚起了手中的刀,一滴鮮豔無比的血珠順著刀刃滑落。 “嘭”的一聲巨響,血珠就像是在空中炸裂開來。害怕到了極致,關九的意識再一次掉進了那個似夢非夢的地方。 白衣女孩叫洪怡靜,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從小就是個安靜的小姑娘。在家中排行老三,也是最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