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痛得她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下來,濕衣服裹著的體得像是要爆炸了。
關九心想她此時一定是被地獄使者扔到油鍋裡煎炸著。她活著的時候從來就沒有做過壞事,也沒有欺負過什麼人,沒有想到因為飛來橫禍,如今死了也要遭罪。
這般想著,小小的嗚咽聲便演變成放聲大哭,越發悲涼了。
“你還有臉哭?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讓你彆去報名,你非得攛掇了外人來說事,嫌家裡錢多是不是?啊?吃飯都沒錢,你個死丫頭還想著去讀書,怎麼不去死?白吃飯的家夥,早知道養你這麼費錢,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扔到白沙河裡去!”
關九不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誰,她短短的一生都是平淡無奇乃至於庸碌無為的,此時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能夠聽到彆人說話了,哪怕奇腔怪調,並不是她所熟悉的方式,但她還是聽到了,也聽懂了。
這人在罵她,不該活著。
關九不其然地想起了父母,她的出生,興許也是不被期許的,要不然,又怎麼會被遺棄在河邊的草叢裡?
“還不起來,還不起來,我讓你裝病,jian)皮子,就沒見過你這麼好吃懶做的貨。”
婦人大概是真的氣狠了,下手不留,關九開始覺得骨頭都痛了起來。
“你乾什麼?”
有男人進來,將婦人一把扯開,見關九渾濕漉漉地蜷縮在地上,趕緊將她抱起送回鋪。
“小靜,你怎麼樣?彆嚇爸爸。”
見關九不說話,雙眼也緊閉著,男人慌了,劈頭蓋臉地罵了婦人一頓,吩咐她替孩子換了一衣服,這才背上人急匆匆地去了衛生所。
關九發高燒了。儘管燒得渾滾燙,但是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從頭到尾,仿佛全程昏迷。
實際上,打針的時候她就醒了。聽見男人一遍一遍地哄著她彆怕,說爸爸在,不會讓她有事的,關九雖然迷迷糊糊的,卻仍然覺得莫名其妙。
她爸爸原來也死了?
奇怪,他是怎麼把她這個兩個月大之後便從未謀麵的女兒認出來的?還有,他為什麼一直喊她小靜?
關九再一次醒過來時,已經是兩天後了。
“怡靜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肚子餓了沒有?你陽哥還剩了一碗粥,要喝嗎?你爸爸晌午會過來。嬸去給你倒水,天可憐見的,看你嘴唇乾裂的。”
一個粗壯的婦人從水壺裡倒了一大杯涼白開,將她扶起來,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關九乖乖地喝了,也不說謝,隻是默默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看著像是醫院?白色的,有消毒水的味道,旁邊還有兩張,一張空著,鄰近她的鋪上坐著一個小男孩,正晃dang)著雙腳,見她看過來,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什麼看?!”
婦人走過去,利索地拍了他腦袋一下,“說什麼呢?你比怡靜大半年,怎麼就沒有個當哥哥的樣?怡靜啊,你彆介意。他是怕拔牙,心燥著呢。”
小男孩不耐煩地歪頭,一手將婦人的大手擼了下來,“媽,你彆瞎說,我才不怕。”
“喲,真不怕啊?我就說洪陽是個小小男子漢,彤嫂子真真小看人了呢。”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眼鏡男走了進來,先是摸了摸關九的額頭,很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幸虧送來得還算及時,要是再遲一點,腦膜炎就麻煩了。怡靜,回家後晚上要蓋好被子睡覺,也不要吃涼的東西,千萬注意體,沒得再反複發高燒,到時大羅金仙也難救咯。”
見關九木呆呆的,兩樣空洞洞,也不知道是害怕到了極點所以反應遲鈍,還是根本就沒有聽明白是什麼意思,彤嫂子再一次走過來,把她攬到懷裡輕聲哄。
“沒事,你保國叔叔是嚇唬你。什麼腦膜炎,隻有不聽話的孩子才會得這樣的病。我們怡靜是個好孩子,這一次發燒也是因為要長高高,退了就完全好了。隻要睡覺不踢被子,洗澡不用冷水,平時也不去河裡玩水,肯定不會再發燒的……”
眼鏡男笑笑,讓小男孩張大嘴巴,細細地看了一番,便叫人出去,彤嫂子見狀便讓關九重新躺下,也急急忙忙地跟著去了隔間。
不一會兒,便聽見小男孩的哭聲,顯然拔牙很痛,痛到小小男子漢也忍不住露了餡。
關九側耳傾聽了好一會,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小男孩會怕拔牙,對於她來說,牙齒該掉的時候,不管是自然脫落,還是由機器人動手拔掉,壓根都不疼。
她遲疑著下了,趿拉上一雙布鞋,慢吞吞地往隔間方向走了幾步,卻慢半拍地注意到自己好像縮水了,整個人變成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而且,還聽得見聲音?
沒等她意識回籠,洪陽雙眼通紅著掀開簾子衝了進來,正好與她撞了個滿懷,關九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最後還是沒能穩住虛弱的小板,一股墩坐到了地上。
“你找死啊?!”
她一抬頭,便看見小男孩怒意滿滿地朝著自己揮拳頭,掉了一顆大門牙的嘴巴一張一合,莫名奇妙地讓她想笑。
關九於是笑了。
洪陽羞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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