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從前的那個家,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了。現在的家,是現在的緣分,與從前有關,卻也無關。
“我說錯話了嗎?你為什麼要哭?不要哭了,你看起來很傷心,我都想要跟著哭了。他們總說我哭起來很醜,我可不想要成為一個長得很醜的男人。”
施亮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下擺。
鳳殊怔了怔。
“噢,謝謝關心。”
她哭了嗎?
鳳殊低頭在孩子的衣服上擦了擦臉。
“你二哥真的是死了嗎?大哥說人死不能複生,隻要帶著他的意誌勇往直前就好了,這是對死去的人最好的安慰。活著的我們就是死去的他們生命的延續,隻要我們不死,他們的精神就會永遠長存。我們死了,我們的後代子孫記得我們,那我們也就相當於沒有徹底的死亡。
身體沒了就沒了,最重要的還是精神。每一個生命的精神力都是不一樣的,哪怕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也會有自己的閃光點,也有可能會帥氣的耀眼的在自己活著或死去的時候留下光輝。隻要問心無愧就好了。
不過大哥說能夠做到的人少之又少,因為說容易,做卻難。反正心裡要有這樣的想法,然後一直一直去做就好了,死了之後,才不會去想活著的人到底是怎麼想自己的呢。死了就是死了,一了百了。想東想西的人都是活著的,他們有他們的因果要去承受,死了的人是已經了結了因果的。”
鳳殊突然很想要見一見施家人。
“你大哥說的很對,死去的人已經了結了自己的因果。就算活著的時候,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想明白,也還有很多恩怨是非沒有解決,可是一旦身死,便是道消。世界都已經將他們抹去了,那意味著他們也不再需要為自己生前的恩怨情仇擔負因果,畢竟精神長存,但身體卻已毀滅。”
“看來大哥也會認同我的看法的,你真的是我們的同輩。他一定會很喜歡你。”施亮突然上前和她並排而行,“姐姐,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隻不過,哪怕這一次丁春花做了丈夫的飯,洪愛國卻看都沒看她一眼,依然到自己父母那兒吃飯,晚上也不回自己屋睡覺,直到關九回來的前夕,才在丁春花好聲好氣的服軟話語中結束了這一場夫妻冷戰。
隻是,架都打了,冷戰也結束了,存折裡頭的多年積蓄沒了,關九打獵得來的近三千塊錢也沒了,這第二筆借來的學費錢更是要不回來。
洪愛國打電話給洪小星讓她把錢往回寄時,洪小星哭著說錢都已經被她用在了買學習用品上,為了讓他相信,小姑娘還報了一長串的書名,說都是老師要求這一學期必須看的,其中許多書都是所謂的港台版本,價格老貴了。
這錢用都用了,洪愛國還能怎麼樣?隻能厚著臉皮再出去借唄。
隻是鄉裡鄉親的,誰不知道誰家的事啊?比較親近的還有家裡比較寬裕的,都已經讓洪大柱借過一遍了。剩下的要麼不熟開不了那個口,要麼相熟的人家想借也沒有那多餘的錢,畢竟都一個村子裡住著,誰家也不會比誰家富裕多少。
因此出去轉了幾遍,洪愛國也沒有借夠學費。
“小靜,要不再跟學校說緩一緩?爸爸過幾天趕集的時候到鎮裡去,跟從前磚廠認識的朋友們借,湊夠了錢立刻到你學校去幫你把學費繳清。”
關九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更多的話。
實際上她對他是否能夠湊夠學費已經不抱希望了,如果真的關係夠鐵,那些朋友們一早就來家裡找洪愛國了,但是這麼多年來,最起碼在她到來之後,壓根就沒有磚廠的人來拜訪過。
人走茶涼,這是世間最普遍的常識。
如果彆人日子過得特彆富裕,人也大方,那厚著臉皮求上門去,也許真的能夠借到錢,但要是彆人原本日子也一般,自家都顧不過來了,人再好心,也沒那個餘力來樂於助人。
靠人不如靠己,這是永遠的真理。
關九隻是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將家裡家外的家務活都做了,又去洪陽家裡找洪衛國聊了聊,才在第三日天蒙蒙亮時進了山。
一連數日,她都是跟著楊其鄴兄弟倆、洪衛國父子倆一早進山,分開行動,傍晚又相約一起出山,打回來的獵物都直接背到了楊其鄴家裡,由他出手賣出去,得來的錢她依舊拿回去交給洪大柱,隻是這一回,特意叮囑了,往後她拿回來的錢,不能給洪愛國,更不能給丁春花。
洪大柱聽了這樣的話原本是不高興的,但是關九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啞口無言。
“爺爺,我媽寧願讓我爸往死裡揍,都要把家裡的錢全都攢在手裡,她寧願把錢寄給兩位姐姐買衣服買零食,也不想給我交學費,顯然是鐵了心不想讓我讀書了。這錢要是到了她手裡,那根本就用不到我身上。
要是到了我爸手裡,我媽也能明著搶暗著偷,這些年我爸是不計較,家裡的存折也都給我媽放著。我爸是個老實人,氣到打人都降伏不了我媽,證明他已經拿我媽沒奈何了。要是繼續鬨下去,難不成還要離婚?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就是我不孝了。
我不希望因為我想讀書,最後讓父母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關九說這些話是真心的,儘管她有著洪怡靜的記憶,甚至在許多時刻,因為丁春花的做法,心裡會突然冒出來不像是自己的憤怒與悲傷的情緒,但是她是真心希望洪愛國與丁春花夫婦倆能夠好好過日子的。
隻不過,如果說前些年還奢望過,努力做好一切讓丁春花也疼愛她這個小女兒,那麼如今的她已經明了,不管是曾經的洪怡靜,還是如今的她關九,都是沒有辦法做到這一件事的。
丁春花討厭自己生的小女兒,討厭到棄若敝屣的地步,如果有可能,這女人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的,甚至一切可以重來的話,即便生了下來,也會找機會把小女兒扔到白沙河裡去浸死。
對於這個早已魔怔了的婦人來說,是洪怡靜扼殺了她生兒子的希望,更確切的說,丁春花認定了洪怡靜是殺她那個原本該出生卻最後被掉了包的兒子的凶手。
這樣的想法是十分可笑的,但凡是正常人,就不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但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很顯然,洪怡靜不幸地遇上了這樣一位思維詭異的母親。
關九念在這個可憐的便宜母親,的確因為生洪怡靜的緣故而傷了身體,加上她自認的確也占了人家女兒便宜,人生地不熟的又對這個時代一頭霧水,所以起初在洪家生活多少有些任打任罵的意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