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東西是絕對的。你總覺得不行,不可以,其實是在心裡不斷地暗示著自己你不配擁有一段新的感情,你不會有人真正地愛你到老。與其說是膽子小,不如說你是害怕自己再次投入之後,又迎來讓你心痛的結局。可是鳳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當你拒絕了痛苦的可能,你也同時將幸福的可能拒之門外。
沒有失望,哪裡來的希望?沒有磨合,哪裡來的契合?沒有眼淚,哪裡來的笑容?沒有不幸,又從哪裡來的幸福?”
鳳殊沉默。
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這就像催婚的父母,對子女說儘了好話歹話,勸他們要勇敢去擁抱新生活,去創造新生命,去開啟新使命,去享受踏踏實實的點滴日常,並以此為幸福的起點與終點,可作為子女的年輕人卻或迷茫,或不屑,或厭惡,或冷漠,總而言之,儘己所能地延遲,回避,推拒。
儘管不願意因此而傷害為了他們著想的那一片父母心,在此過程中也免不了因為言行的不當或者表態的不合意而讓父母痛苦,以至於反過來也使子女自身感到了痛苦,結果又造成了對婚戀一事的更加負麵的印象積累,甚至從此陷入惡性循環。
作為父母的一方,認定婚姻必定使人幸福,哪怕達不到理想的幸福,也因為可以共同抵禦世間的風險,從而降低生存的艱難性,讓生活得以維持,因此是可靠的選擇,也因此執著不休,總想要讓子女按照自己的觀念行動。
可作為子女的一方,卻又有著自己的使命,倘若想要真正成人,就必須從父母的影子底下走出來,自己去做選擇,去犯錯誤,去經曆風雨,去承擔後果。
如果思考過後,認為父母的想法正合己思,那順從也無妨,因為這種不謀而合的條件下,順從父母也即順從自己的本心。但如果正好相反,自己的想法正好和父母的想法背道而馳,那麼即便會引起雙方爭執,導致痛苦,也必須首先為了自己的人生負責,順從自己的本心,走自己的路,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
萬一正好是個懶惰的家夥,什麼都不想,隻無條件順從父母,任由父母決定自己的人生去向,終其一生,他也不過是父母的孩子,而不是自己的自己。父母一旦撒手不管,他就會無所適從,在現實的磋磨裡丟盔棄甲。因為他的自我早就在父母的過度庇護下而練就了孱弱的本事,風雨來臨之時隻會瑟瑟發抖,近乎本能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一旦習慣了庇護的存在,便會難以割舍那種舒適。即使鼓起勇氣走出去,也需要耗費巨大的心力,以及不短的時間,才能夠慢慢重新認知自我,重新學會掌控自己,重新調試生活,不斷地迎接人生的新挑戰。被父母剝奪了這種犯錯又調整的機會的孩子,一方麵是幸福的,一方麵毫無疑問卻也是不幸的。
“你為什麼不說話?要說話才能夠繼續交流,繼續溝通,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沒有思想的碰撞,又怎麼會有融合,怎麼會有共同成長?”
君臨看著兩個孩子,像是難以忍受看見她現在的模樣,“我知道你不一樣,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為你多少已經變了,但是你沒有。鳳殊,你骨子裡依舊還是那個鳳九娘,淡泊名利的,看起來無所畏懼實際上保守的,從一而終的,愚蠢又膽小的小女孩。”
她才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一直怕嚇著你,所以一直反反複複地告訴自己在你麵前要克製。
從前是怎麼一副情形我不知道,但想來克製得不太好,否則你也不會篤定地和我說那樣的話。現在的我克製得也不夠好。如果我足夠成熟,在這種事情上足夠有經驗,我就會懂得隱藏自己的心意,不讓你窺見一絲一毫。可惜我和你一樣,經驗不足,以至於無法忍耐,更加無法帶領你我走出更為恰當的步伐。”
“以後再說吧,君四。你現在的情況看著不太好。”
他的臉色一直不見紅潤,顯然是累的。有時候,身體的累還能夠忍受,但是精神上的累卻當真是一種讓人無法忍耐的折磨。
“不需要。”
“沒必要生氣。我以後又不是不聽你說了,你何必急在一時?將來有時間,你要聊上一天一夜我也隨你,好了吧?現在還是去休息吧。”
鳳殊見他額頭冒汗,到底不忍心和這人倔到底。
“睡什麼?根本就睡不著,純粹浪費時間。”
“你跟我賭氣做什麼?這感情的東西又不是我們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如果可以,你肯定也不會樂意讓我知道,不,不會樂意發展成今天這樣,你剛才自己也說了。”
鳳殊撇了撇嘴,“我們其實真的說不上誰更吃虧誰更占便宜,是誰更倒黴誰又更幸運。這事情發展到今天,反正也就是這個樣子,至於我們預估的未來不一樣,誰又知道最終結局是怎麼樣?我可以堅持自己的想法,你也可以堅持自己的意見,我有沒有說非要你變得和我一樣。”
君臨咬牙,“我也沒有強迫你非要愛上我!隻是希望你走出第一步,做一些努力,就算不敢邁步,最起碼也不要退卻,不要在我拚命朝你走過去的時候總朝我說一些喪氣話。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能好到哪裡去?你總這樣拒絕我,知不知道很傷人?如果是不在乎的人,那麼被同一個人拒絕千萬次,或者被千萬個人同時拒絕,我也不會在意。可是你怎麼也敢毫不猶豫地對我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毫無必要的,你所付出的感情都是毫無價值的,是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回報的。
你這等於是在宣告我死刑,是在一刀又一刀地砍我,就想要看我什麼時候倒在地上死掉。”
“你也太矯情了。一會兒宣告死刑,一會兒又謀殺你,我還什麼都沒有做呢,就這麼罪惡深重了,將來要是真的對你做些什麼,豈不是人神共憤慘絕人寰?”
鳳殊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能量。
“我不怕你對我做些什麼,就怕你什麼都不做。”
說到這裡,君臨還真的頭痛起來,下意識地深呼吸了好幾次。
鳳殊建議他立刻喝些綠髓,被他拒絕了,正當她想要揶揄他小心眼的時候,水麵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