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不是頭一回吃了,輕車熟路的自己個端了來,二人誰也沒有覺得,這半上午的就大口吃肉,有何不對。
“用,怎麼不用?咱們不出麵了,叫那人自己去開封府告,黃府尹自然會為他做主。君子報仇,過夜都嫌晚,漆少平必死。”
謝景衣說著,露出了嘲諷的笑容,“漆家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下一步,叫他靠山山倒。一個家族怎麼才能一夜覆滅?”
趙掌櫃的樂了,“誅九族大罪!”
謝景衣豎起了大拇指,“老趙是我知音。擒賊先擒王,先讓漆家自亂陣腳,就先得拉漆家家主戶部尚書下馬。”
原本大陳開國之後,六部形同虛設,官家的錢袋子由三司使掌管,可後族五大家,實在是囂張。在小皇帝初初登基之時,硬生生的去了三司使這個官職。
大陳的國庫,交到了戶部漆尚書手中。
趙掌櫃的夾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遲疑了片刻,又放了下來,“說起來,我認識漆尚書,他風評頗佳。”
謝景衣驚訝的看了過去,“何事之事?”
趙掌櫃拍了拍肚子,“那會兒我還胖著呢,常年待在紙鋪子裡,他是老主顧,每次來,都買最便宜的紙。還常常讓我給他留一些泛黃的舊紙。”
“穿著布衣,頭發發白,摳摳搜搜的,一個大子兒的價都要講。起初我還以為就是一般的窮書生,後來早上去遛狗,尋了個攤子吃陽春麵,倒是又碰到了他。”
“他是那裡的老主顧了,嗯,總是吃素麵,也不臥蛋,更彆提加肉了。不像我,吃碗麵恨不得半碗是肉半碗是麵。還是那攤主,叫他漆尚書,我才曉得的。”
“那老頭子,也牽著一條狗,那狗一瘸一拐的,還真不像是個貴族。我瞧著那麵攤攤主,給他加了一勺肉湯,還問來著。那攤主說,以前他母親病了,沒有錢買藥,還是漆尚書幫他的呢。”
謝景衣明白趙掌櫃是什麼意思,舀了一勺湯,喝了一口。這鍋子裡的湯底,乃是用羊骨熬的,十分的鮮美。
“所以,你覺得他是好人。”
趙掌櫃的搖了搖頭,“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畢竟謝老三你白天施粥,夜裡還捅人呢。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夜裡也沒有躺他家床底下,不敢打包票,說他是個好人。”
“是個怪人,倒是真的!對吧,簡直難以理喻,人活一輩子,若是不是吃吃喝喝,不穿綾羅綢緞,不想乾什麼就乾什麼,還要那麼些錢財,有何作用?”
“叫我不吃肉還不如叫我去死!”
謝景衣拿帕子擦了擦嘴,“沒有錯,天底下哪裡真聖人。”
上輩子的時候,他們得了那些賬冊,憑借那個,抽絲剝繭層層追查,的確是幾乎將漆家全族一網打儘。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可也正是一條一條的查賬,查出了一個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漆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