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伸出手來,悄悄的牽住了她,關慧知緊了緊手,深吸了一口氣,“走罷。”
兩人說著,便進了那劉府的大門。說來也是奇怪,這劉府之中,並無長廊,一進門便是一塊一塊的青石板路,這青石板兒,未經人打磨,看上去就像是隨意從野地裡搬來的,扔在了庭院裡,充滿了野趣。
這一上腳,謝景衣便覺察出不對來,這青石板看似擺放隨意,但實際上很刻意,那簡直是一次走一塊,嫌腳步太小,一次走兩塊,嫌腳步太大,會扯著蛋……委實讓人憋屈。
“一次走一塊。”謝景衣小小聲的對關慧知說道。
關慧知懸在半空中的腿,硬生生的縮了回來,“為何?”
謝景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慧知姐姐,我勸你作罷,這樣的人家,不適合你。”
謝景衣做了那麼多年嬤嬤,該怎麼走路,那都是標準刻在了心中,走出來的路,像是被尺子量過了一樣,可那都是被生活所迫,這輩子她不是嬤嬤,自然就隨心所欲。
她走路的步子,同關慧知一樣,大於尋常女子,又小於那些長腿的郎君們,這條路,就是用來修正她們這些“不合規矩”的人的。
像是修剪花草的人一般,將那伸長了的枝頭,剪短一些,將那短小的,接長一截,務必要求,規規矩矩齊齊整整。
這條路,便是劉家的家風,是劉家的態度。女子一次走一格,男子一次走兩格,安排得明明白白。
這種籠子,不適合關慧知。
關慧知不明所以,繼續彆彆扭扭的走了起來。這條路很長,一直延伸到了假山林立的後院。
後院也秉承了劉家前院的風格,庭院裡該有的全都有,假山,荷花池,奇石,涼亭,每一個都擺在了恰到好處的地方,讓人挑不出刺來。
她們來得不早,院子裡已經有許多人了。
在那中間眾星捧月的,是一位穿著皂色繡蝠紋的老嫗,她看上去有些嚴厲,頭發白了許多,臉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應該就是今日的壽星,劉老夫人了。
而在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穿著果綠色襦裙的小娘子,戴著碧玉簪,臉略微有些長,看上去十分的清秀。
見到關慧知,那小娘子笑了笑,迎了上來,“不想關姐姐當真會來,羽恩未曾出門相迎,還望海涵。”
謝景衣看了看她的腳步,一步不大,一步不小,果真同那青石板路間的距離,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關慧知十分的高興,“羽恩,這是謝三,她家也是書香門第,父親是巡察使,專巡青苗。謝三,這是劉羽恩,我新認識的朋友,嗯,就是霍清修的表妹。”
謝景衣對著劉羽恩行了禮,甜甜的說道,“劉小娘子安,關姐姐言過了,算不得書香門第,隻是父親兄長都讀過書識過字罷了,早聽聞劉翰林府滿門清貴,是真正的書香門第,今日聽聞劉老夫人過壽,特意求了關姐姐領我前來,一來給老夫人賀壽,二來,也想沾沾翰林府的書卷氣兒。”
她說著,餘光看向了劉老夫人,微微的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