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怪咖》全本免費閱讀
有道是觸底反彈,事物在經曆一段低迷狀態到達極點後便會開始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在來到禾水半個月後,連漪終於快要找到合適的租房。
是在網上聯係到的租房中介,中介問她具體年齡,經過好幾次租房被拒以後,連漪已經練就一套爐火純青的忽悠本事,先發信息謊報十八,等約定好見麵線下看房需要身份證明時,再給出一筆可觀的小費,大多數中介和房東看在這筆小費的份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當作她已經成年。
是以這次的中介也爽快接下這單生意,和連漪約定好線下看房的時間。
這天連漪吃過午飯就出門——與其說是吃飯,不如說吃零食,十幾天下來,她算是徹底摸清了自己這位二叔家的日常生活水平,家中收入基本靠連啟森每天一瘸一拐去守著的那個副食超市,收入勉強維持家用,她也不指望能弄點什麼大魚大肉出來,乾脆自己從超市買了幾大包零食,每次勉強扒拉幾口飯就扔下碗筷回臥室吃自己的零食去了。
零食倒出來在桌子上堆成座小山,跟過冬小鬆鼠囤貨似的,連漪有時一邊憤憤吃著盼盼小麵包一邊想,就謝溫天天煮的這些清湯寡水的飯菜,連宣山是怎麼長得那麼高的?
說到連宣山,自那天淩晨兩人一同回家後,連漪又有幾天沒再見到他。
隻偶然有一次,下午連漪從外麵回來,以為家裡沒人,推開衛生間門,猝不及防被水蒸氣撲了滿臉,緊跟著響起的就是連宣山惡狠狠的一聲:“滾!”
衛生間的門開了又關,撞得砰砰響,連漪心跳陡然加快,倉惶中隻瞥見一隅小麥色的肌膚,瞧不真切,她憤怒又羞躁地站在門口破口大罵連宣山沒有素質,洗澡為什麼不鎖門,而連宣山給出的回應就是不知道在裡麵拿了什麼東西重重砸過來,砸在門上,驚天動地的響。
兩人關係仍舊不好,見麵就掐,唇槍舌劍地吵。
同時,她也慢慢看明白了她這位二叔家的家庭模式。
一家裡,連啟森早出晚歸守著超市,不管家事,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晚飯時的一杯酒以及半個小時的新聞聯播;謝溫沒有工作,負責家裡一切雜事,洗衣做飯,中午還得打包好飯盒去帶給守在超市的連啟森,平日偶爾做一些針織清潔的零工補貼家用;而連宣山則仍是像個孤魂野狗一樣詭異出沒,早晚都瞧不見人影。
一個屋簷下四口人,半個月以來,還從未整整齊齊一起出現在飯桌前。
飯桌上的談話中連啟森和謝溫也很少提及這個兒子,不過上次連宣山回家,連漪瞧著謝溫對連宣山的態度,又不像是不在意這個兒子的。
反正這一家人奇奇怪怪的就是了,但若要說具體奇怪在哪裡,連漪也說不出來。
她懶得在意,總之和自己無關就是。
坐出租車到的時候租房中介已經在小區門口等著了,一見連漪下車,立馬熱情洋溢地迎上來,一邊領路一邊介紹,小區百米內就有公交車站,兩百米內有農貿市場,十分方便,但這些對於出門必坐車、最高廚藝就是把各種速凍食物撲通撲通丟進沸水裡煮的連大小姐來說都形同虛設,她真正需要的就是乾淨寬敞,沒人打擾就行。
已經提前和房東打過招呼,中介手裡有鑰匙,帶著連漪進了室內。
小區新修不久,住進來的人不多,裡麵十數棟小高層,居然還配有看起來和完全不屬於這座落後貧窮小縣城的電梯,兩梯四戶,算是縣城裡不錯的小區。
屋內轉了一圈,連漪還算滿意,走到陽台上,她四下望了望,中介殷切地跟著來陽台,難得碰見有這麼大方不砍價的租客,是生怕自己服務不夠好黃了生意,見連漪目光落到陽台外的街道上,他急忙介紹,手跟著指:“連小姐,那邊就是公交車站,然後那條街上有藥店、診所,再那邊是咱們縣城裡的汽修一條街……”
連漪沒怎麼在意地聽著,聽到某幾個關鍵詞時她抬起眼,眉毛蹙了下:“汽修一條街?”
中介自知說錯話,忙找補:“是,是汽修一條街……但您放心!在客廳裡坐著是絕對聽不到什麼噪音的,沒有任何影響!”
連漪倒也不是擔心汽修一條街會有什麼噪音,整個縣城裡有私家車的人屈指可數,大多都是摩托和電瓶在馬路上嘀嘀嗒嗒地亂躥,修兩個輪子的車能有多大動靜?
她撇撇嘴哦了聲,又轉身回室內去了。
中介繼續屁顛屁顛跟上來,小心翼翼問:“那連小姐,你看這房子是租還是?”
連漪在沙發上坐下,翹著腿,故作老成地翻閱租房合同——社會經驗為零的連大小姐第一次租房,要做些什麼都還是自己百度出來的,她驕矜點頭:“租啊。”
中介隻差把歡天喜地四個字掛在臉上,趕緊背過身去和房東打電話了。
簽租房合同需要三方在場,沒一會兒,門外響起第二個人的腳步聲,是房東來了。
連漪俏眉微挑,抱胸,朝門口來人看去。
沒成想來的人還認識。
徐玳川驚訝了下,明顯是還記得這張驕縱跋扈的臉,首次見麵就以一己之力把他們全部罵得狗血淋頭,深夜大排檔店外,抄起燒烤盤子就往沒幾個人敢惹的連宣山身上砸。
連漪翹著腿,姿勢沒變,拗著下巴看向徐玳川:“這是你家的房子?”
她同樣記得這搓藍毛,當時網吧外麵她被圍著的時候這人似乎是站在最外麵的,臉上也沒有猥瑣之意,前幾天的深夜大排檔店外,連宣山從塑料凳子上站起來,這人還勸阻了連宣山,是以她對這人印象還行,算不上討厭。
連大小姐向來恩怨分明。
這當然是徐玳川的房子,他家在禾水算是條件不錯的,現在畢業後又跟著舅舅跑物流,自己手上也有不少錢。
中介一看兩人認識,還有點緊張,是怕被跳單,但接下來的一切流程都還算順利,合同簽字,確認租期——連漪和徐玳川加了個微信好友,徐玳川說房子有事隨時找他。
一番交談下來連漪對這藍毛男生的印象分再慢吞吞往上漲了點,她瞧著徐玳川衣服上略顯眼熟但叫不出來的四線小潮牌LOGO,以及那兩顆blingbling的唇釘,覺得在這個全是土狗的小縣城裡終於有一個審美還勉強在線的人了。
徐玳川一邊點收錢一邊好奇問:“那啥,你乾嘛搬出來啊?”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自己問了個廢話,就那天晚上兄妹倆之間快要打起來的架勢,以這位大小姐的脾性能不搬出來才怪。
連漪剜了徐玳川一眼,很明顯也覺得他問的廢話,但在這裡難得碰上個還能說話的同齡人,她不悅噘嘴,掰著手指頭細數,什麼房子裡又臟又亂啦,空調製冷效果不好啦,和謝溫連啟森完全不熟啦,最後再扯到最至關重要的一點,連漪抱胸哼聲:“我才不要再和連宣山繼續住在一起,他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