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圈套(2 / 2)

苗阿芳哭了大半天,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嗓子也哭啞了。

陳雲州遞了張手帕給她:“彆哭了,下次動動腦子,彆輕易相信他人,尤其是男人。”

鄭深側目,大兄弟你忘了自個兒也是男人嗎?小心將來討不到媳婦。

可離奇的是,苗阿芳竟然真的停止了哭泣,還抿了抿唇說:“謝謝陳大人,民女知道了。”

陳雲州很滿意,這姑娘腦子雖然不是很聰明,但至少知錯能改。他道:“說說你跟慧心的事,還有你是怎麼從家裡跑出來的。”

苗阿芳攥著帕子,吸了吸鼻子說起了慧心誘拐她的經過。

去年中秋節前一天,家裡又吵了起來,苗阿芳一個人去了五平寺,那天寺裡香客不多,隻有寥寥幾人,很是安靜。苗阿芳跪在佛祖前好半晌,許了很多願,希望家裡人彆吵了,也希望她能找個如意郎君。

上完香,她出來時就看到了慧心站在寺中那棵菩提樹前,仰望著樹頂,沒毀容的側臉白皙如玉,精致又好看,那一瞬她直接看癡了,忍不住上前搭話。

慧心雖然眼瞎,卻似乎能猜到她心情不好,開解了她一通,還邀請她喝茶。茶香嫋嫋,眼前的慧心睿智、淵博、溫柔,跟村裡那些毛頭小子完全不一樣。

苗阿芳的心淪陷了,此後一有機會就偷偷往山上跑,甚至拒絕了好幾門不錯的婚事。

直到年初,苗老二欠下巨額賭債,苗老漢逼她嫁給黃員外,她再次跑上山,找慧心哭訴,慧心當天拒絕了她,隻說自己是個出家人,一窮二白,眼睛瞎了,年紀又比她大不少,給不了她幸福,苗阿芳生氣地哭著跑下了山。

但她還是不甘心。回去後一細想,慧心說配不上她,怕給不了她幸福,又不是不喜歡她。

過了幾天,她再次上山,找到慧心表白,說什麼都不要,隻願跟他在一起。慧心“終於”被她的這片癡心打動了,答應跟她遠走高飛,但為了避免被苗家人發現,還要暫時委屈她一段時間

苗阿芳答應下來。

隨後慧心指導她先跟家裡鬨幾天脾氣,讓家裡人不耐煩,不怎麼管她了,再在被子裡塞一堆衣服之類的,放下蚊帳,弄成像是有個人睡在裡麵的樣子,然後半夜偷偷離開家,出了村子,福青在村口橋的另一邊等她。

然後她便被接到了山上,躲進了洞裡,等著慧心安排好,帶她遠走高飛。

所以今天之前,苗阿芳都還一直做著跟心上人雙宿雙飛的美夢。

陳雲州擺手示意衙役將她帶下去,然後問道:“鄭大人怎麼看?”

鄭深歎道:“ 這個慧心是個老手,而且極會揣摩人心,將苗阿芳拿捏得死死的,難怪能騙那麼多女孩子而不被人知曉,也不知他將騙來的這些女孩子弄到哪裡去了。”

陳雲州想起苗阿芳還是處女,心裡有了許多猜測:“他處心積慮騙這麼多女孩子,既不是為了美色,那肯定是為了利益。安排提審福青吧,這人心思細膩,非常沉穩,我感覺他應該知道不少。”

鄭深點頭,吩咐一旁的獄卒。

但沒過多久,衙役就驚慌失措地跑了回來:“陳大人,鄭大人,不少了,那福青死了……”

“什麼?”陳雲州蹭地站了起來,疾步走到牢房,隻見福青倒在地上,雙目緊閉,嘴唇烏青,有黑色的血液流出。

稍後趕到的鄭深彎腰探了探他的鼻息,輕輕搖頭:“沒救了,他應該是中毒而亡。”

陳雲州深吸一口氣,咬牙吩咐旁邊的獄卒:“去把江平叫回來驗屍。”

稍頓片刻,他起身來到慧心的牢房外。

慧心應該是聽到了獄卒的叫聲,哈哈哈大笑:“陳大人,你說你年紀輕輕就當了縣太爺,咱們倆往日無仇,近日無怨的,你又何必逮著我不放呢?放了我,我不但給你一筆你十年俸祿都不及的銀子,而且還可以幫你引薦貴人,如何?”

陳雲州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如何。”

慧心止住了笑:“陳大人,你最好放了我,不然小心你頭頂的烏紗帽不保。”

進了牢房還放狠話,陳雲州可不慣著他,下令:“來人,將他全身上下,包括牙齒縫裡都給搜一遍,然後拖到刑房審問,他若是不招就動刑,直到他招供為止。”

“是,大人。”獄卒進去搜身。

陳雲州沉著臉路過福元的牢房,停下了腳步:“你身上不會也藏了毒藥吧?”

福元嚇懵了,立即瘋狂搖頭:“沒有,大人,小僧沒有。福青……福青應該是為了他妹妹。小僧跟福青都是孤兒,從小在外麵流浪,饑一頓飽一頓的,九年前被假慧心看中,帶上了山。他裝瞎子,並讓我們對外宣稱是祖師爺替他收的,我們為了吃飽飯,一直配合他。福青的妹妹因為是個姑娘家,不能到寺裡生活,就被他安排到了彆處,具體什麼地方,小僧也不知道。”

陳雲州不意外。

如果不是有把柄,福青怎麼可能甘願自殺。

福青的妹妹不過是個不關緊要的人物。陳雲州現在隻關心另一件事:“那些姑娘被他送去了哪裡?”

福元苦笑搖頭:“大人,小僧不知。他嫌小僧脾氣急躁,沉不住氣,這件事都是交給福青去辦的。他們將少女拐騙到山上後,過一段時間,風聲過去,他就讓福青帶著姑娘喬裝下山,騙姑娘是先帶她去安頓好,等著他去彙合。福青每次三更出門,要等到晚上才回來,有時候甚至會拖到第二天。小僧也問過他,但他口風很緊,從不肯說。”

沒用!

陳雲州見從他口中問不出什麼,轉身離開。

鄭深看著他陰沉沉的側臉,寬慰道:“陳大人不必急,刑獄的鞭子一般人可受不了,這假慧心遲早會招的。”

陳雲州卻沒那麼樂觀,假慧心明顯是個狠人,這種人通常對自己也很狠,意誌力堅強,怕是很難從他口中撬出消息。

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這假慧心很可能是朝廷的通緝犯,我打算給附近的州縣衙門去一封信,查查他的身份。”

鄭深道:“陳大人的猜測很有道理,隻是剛才那假慧心有恃無恐,他背後之人可能不簡單,若是貿然向各衙門去函查他的身份,有可能會打草驚蛇。”

陳雲州思忖片刻,讚同:“還是鄭大人想得周到,先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吧。”

隻是這假慧心的嘴實在是太嚴了,值夜班的獄卒招呼了他一晚上,打斷了兩根沾了鹽水的鞭子,他硬是咬牙什麼都不肯說。

太多人圍觀了五平寺的案子,這事很快就傳開了。

得到消息的馬小雲父母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就跑到了縣衙門口,看到陳雲州出來,立即跪下磕頭:“青天大老爺,聽說抓到了拐走我們家小雲的那個壞人,大人找到了我們家小雲嗎?”

陳雲州對上馬母失明的雙目,感覺真是太諷刺了,假慧心用失明這招裝可憐,博同情,誘拐走了女孩子們,可失去女兒的馬母卻真的為此哭瞎了眼睛。

他輕歎一聲,有些歉疚地說:“抱歉,現在還沒有馬小雲的消息。你們先回去,官府會儘力追查她們的下落,有消息會通知你們的。”

柯九機靈地上去扶起二老:“我家大人最近一直在追查這個案

子,你們先回家等消息吧。”

老兩口沒有糾纏,隻是衝陳雲州和柯九不停地說:“謝謝,謝謝……”

送走二老,柯九氣得重重在地上踹了一腳:“混賬,狗東西,老子乾死他!”

陳雲州拍了拍他:“把我那一頓一塊兒揍了。”

柯九真的跑去暴打了假慧心一頓。

假慧心的骨頭就是硬,各種嚴刑拷打都上了一遍,打得他皮開肉綻,遍體鱗傷,他還是咬緊牙關不肯說。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陳雲州思忖許久,決定兵行險著,吩咐柯九:“安排人將他的腿打瘸了。”

“好嘞,大人放心,小的這就去辦。”柯九笑嗬嗬地接下了這個差事。

***

兩天後,假慧心還是不肯開口,幾個衙役將他帶去了五平寺,尋找有沒有新的線索,下山時,假慧心趁四人不被衝進了樹林中,四名衙役搜了半天也沒找到人。

陳雲州知道後大發雷霆,將他們狠狠的罵了一頓,還罰了一個月的薪俸。

隨後,陳雲州回了後衙,換了身便裝。

鄭深看著他囑咐道:“大人多帶幾個人,路上小心,若是發現事情不可為,當以大人的安危為重。”

陳雲州含笑點頭:“多謝鄭大人的關心,我會小心的,衙門的事務就交給你了。”

雙方告彆,陳雲州帶著同樣是便裝打扮的柯九幾個,趁著夜色出了門,直奔五平寺而去。

到了山腳下,守在這的大劉連忙上前給陳雲州稟明了情況:“大人,假慧心下了山,往安陽鎮的方向去了,咱們的人一直跟在他後麵。”

陳雲州滿意頷首:“走吧,追上去,不遠不近的跟著。”

假慧心如今渾身是傷,腿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