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薛坤以謀逆的罪名被下了詔獄,不管怎麼樣,傅長宛都是被他帶進趙王府的,一定會被牽連,長宜也料到後麵會有事,但聽到傅長宛死了的消息,她還是怔忪了許久。
前幾日傅長宛還在隆福寺派人劫持她,就這樣死了。
錦衣衛在趙王的幕僚薛坤的府邸中找到了一份偽詔,都指揮使紀淞主審,大理寺卿常肅和刑部主事馬昌遠旁審,聽說薛坤連第一道刑罰都沒有挨過就交代了謀逆的經過,被判決淩遲。
至於是誰謀逆,皇上比誰心裡都明白,也不過借機給趙王一個台階下罷了,因此倒沒有牽扯到其他人,三司很快了結了此案。
而趙王因約束手下不利,也被皇上訓斥了一番,收回了神機營和三千營的調兵權,就藩雲南。
出了這樣的大事,這段時日傅府上上下下也都是噤若寒蟬。傅老夫人又恰在這個節骨眼上病了,還是傅大爺遣府中的管事去了一趟保定。
傅仲儒剛從衙門回來,在書房見了趙管事。
“……薛坤謀逆,趙王府的宛姨娘已於前日晚上暴斃,大老爺的意思是請您回去商量商量。”
傅仲儒驚懼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望著趙管事的臉越來越模糊,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芳荷連忙派人請了大夫過來,在傅仲儒的虎口紮了一針,人堪堪蘇醒過來。
傅仲儒來京城已經是事發的第六日了。
傅老夫人的病還是上一次留下的病根,沒有完全見好,在床上躺了數日,終於能下地走路了。
傅仲儒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傅老夫人才鬆口見他。
再怎麼樣都是親生的兒子,傅老夫人雖不喜三子,但看到三子憔悴的模樣還是有些心疼,讓丫頭給他搬了個繡墩坐下。
長宜在壽寧堂看到了傅仲儒,不過半月未見,傅仲儒的那張臉消瘦了不少,看起來很是憔悴。目光在半空中相撞,長宜屈膝行了一禮,輕輕叫了一聲:“父親。”
傅仲儒望著長女的目光有幾分恍惚,點頭道:“長宜,你來了。”
他去抓女兒的手,長宜卻往後縮了縮。傅仲儒鼻子一酸,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長女待他越來越冷淡了。
“我聽行之說,你受了傷,怎麼樣了?”傅仲儒望著女兒的神色,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長宜淡淡的道:“本來也沒受什麼傷,已經好多了。”
傅仲儒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長女,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你那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長宜也實在沒什麼話想和父親說的,福了福身子道:“父親和祖母說話,那女兒就先告退了。”
傅仲儒卻有很多話想和長女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望著長女離開的背影有些失神。
長宜扶著青竺的手走出壽寧堂,在廡廊下站了片刻。
這一場大雪下了兩天兩夜,到了第三日天才放晴了,屋簷上還有積雪未化,院子裡的紅梅卻開得正好,暗香浮動。
清心堂的丫頭過來傳話,說定國公夫人來了府上拜訪。
長宜抱著天賜去了清心堂,小徑兩側的竹林鬱鬱生機,走到與熙春堂臨近的夾道裡,看到有個穿深藍色曳撒的男子迎麵走過來。
長宜看清男子的麵容不由皺了皺眉,顧清掖怎麼會在徐府,她正想著要不要避開,顧清掖卻已經走了過來。這兒是夾道,也沒有可藏身的地方,何況身後還跟著這麼多的丫頭婆子。她索性也不躲了,就站在原地。
顧清掖走過來作了一揖:“徐夫人。”
雖然是在徐府,到底劫持一事還是讓長宜心有餘悸,下意識的握住了袖子裡的手:“顧大人是來府上見四爺的?”
顧清掖望著長宜,見她身上穿了一件淡青色的棉襖,臉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也沒有留下什麼疤痕。他看出長宜的防備,反倒是笑了笑。
想到當初他在沈府遇到她的時候,似乎也是一身素淡顏色的衣服。
“今日前來,是和徐大人辭彆的。”顧清掖說道。
長宜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有些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