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主任的臉色當即陰沉起來。
殿門倏然關上,神龕兩邊的油燈被點燃。
殿門明明關的嚴嚴實實,卻有一股冷風,從眾人背後吹來,本就微弱的火焰也開始抖動。
一股奇異的香味從油燈燃起的地方散發出來,像是沉朽的檀香,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還有一股奇異的馥鬱,聞到之後讓人精神莫名亢奮。
“這是什麼味道……”
李俊大隻覺得精神異常亢奮,有種魂魄將要衝破軀體的感覺,然而,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他忽然發現,身體動不了了。
自從他到了山頂,在古寺範圍之內,手機就沒有一點信號,無法繼續直播,也不能向人求助。
但他並不是很慌,無他,神像是熟人。
主任一一從他們指尖取血,滴在金缽裡。
雖然也能直接割開血管,大量放血,但那是一種粗暴的祭祀過程。真正用心的祭祀有前期準備過程,還有咒語和舞蹈。
隻需要每人滴一滴血在金缽之中,再施以咒術,就能將他們身體中的血液抽空,祭獻給神。
比起那些繁複的前綴和稱謂,在教中呆了些年頭的信徒,都會在心中尊稱祂為“如願佛”。
隻要付出代價,就能如願以償。
收集了包括明溪在內的20人的血液之後,主任開始念咒,用的是一種特殊的語言,不在曆史記載中。
薑予安卻莫名的聽懂了每一句話的意思——
“至高無上的神,您來自天上,您來自地底”
“您是主宰眾生的王,當您真正蘇醒那一刻,無儘血肉將化為迎接您歸來的毯——”
“偉大的如願佛,您卑微的信徒向您禱告……”
“我要得到更多的力量,願您的光輝沐浴我身,願您的陰影庇護我前行……”
薑予安感知到了一股力量,正在向他彙聚。那二十個人的血肉、生機、靈魂彙聚在一起,是一股不錯的能量。
那些力量並不是獻給薑予安的。
薑予安隻是一個中轉站。
隨著咒語加深,變成了一種模糊不清的囈語,說不出的癲狂、癡迷。
薑予安身體中有一股力量正在複蘇,那是從神像身上掠奪的力量,正在召喚神祇,傳遞信徒的祭獻——
薑予安當即立斷,在神祇回應之前。
他先回應了。
原本在殿中動彈不得的祭品們,發現神龕之中高高在上的神像,忽然傾身,像在認真聆聽他們的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身體驟然產生失血過多的感覺,很冷很冷。
哪怕他們隻有指尖被紮了一個小小的洞,身體的血液卻憑空消失了。血液並不是祭獻給神的禮物,而是獲得神祇垂憐之前的燃料。
真正的祭品,是這二十個人的全部。
神像俯身之後,主任的聲音越來越狂熱。
終於,天平出現了。
他將金缽放在一端,然後說出自己的心願:“我想得到五十年的壽命,想提升操控他人的能力,最好能操控百人,這樣才能為您提供更多祭品……”
在他說完的那一刻,金缽那端的天平高高揚起,代價不夠。
但主任已經不是第一次參與獻祭了,他許的心願不算太難,二十個人已經足夠了。如果祭品足夠優秀,一個就夠了,為什麼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
他想將金缽放下,然而,金缽長在了他的手上,開始自動汲取他的血肉。
這一點,並非源自薑予安的控製,而是金缽自發產生的行為。破損之後,它需要能量修補。
薑予安所做的隻是在神祇回應之前,先將天平具現了出來,並且讓天平方向偏轉。
主持祭祀的人是三個□□徒,代價也由他們支付,就如林文傑一樣,血肉化為泥沼,被這座大殿,被神像,被金缽,被天平汲取。
在他附體神像之前,整個大殿已經被雷轟的四分五裂、殘破不堪。
還沒過去多久,大殿就已經自我修複,如果不是金缽上還殘留著缺口,神龕之上的裂口還未複原,就仿佛之前的雷劫是一場幻覺。
薑予安作為神像,看不見自己的模樣。
下麵的二十個祭品卻能看到。
他們看見天平出現之後,神像從神龕之上走了下來,仿佛忽然有了生命,但又充斥著一種詭異的非人感。
祂全身隻有一副光潔的骨架,身披羽衣,白骨上生出無數透明的花朵,被雲霧簇擁著,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麵前來。
伴隨著祂的降臨,那三人就像枯萎的乾屍,瞬間縮水,臉上殘留著痛苦扭曲,又極端狂熱和恐懼的表情。
那雙眼睛像深不見底的幽潭,在與神像對視的那一刻,原本露出惶恐之色的二十個祭品都變成了癡呆的模樣。
等神真正的意識開始回應的時候,三個信徒已經被吸乾,一切已經結束了。
祂有些茫然……這種情緒,最近好像常有。
地上歪歪扭扭倒著20個神色恍惚、臉色蒼白的祭品,每一個都維持著癡呆的表情,睜著眼睛、眼神空洞。
大殿恢複了寂靜,薑予安從神像之上脫離。
*
“你們這是要下山?先彆走,等會做個筆錄。”
“今天有人違章燃放煙花爆竹,你們看到人了嗎?”
薑予安意識才從大殿上抽離,再睜開眼睛,就發現周圍有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
“這是我的侄子,淋雨生病了。”
“所以有些恍惚。”原相離解釋道。
為了糊弄神的意識,薑予安將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大殿之中,身體便顯得精神恍惚,對外界的說話聲沒有明顯反應。
“噢噢,沒事就好,早點去醫院治治吧。”
原相離難得附和:“的確,下山我們就準備去醫院的。”
被攔住之後,他們暫且休息了一會。
薑予安臉色實在蒼白,宋鐵豹擰開保溫杯,裡麵裝的都是紅棗茶。發現薑予安可能喜歡甜食之後,宋鐵豹再準備食物的時候就多了一點小心機。
果不其然,宋鐵豹發現原相離露出滿意的神情,薑予安也麵無表情喝了一點。
已經有武警去了古寺頂上,沒多久,一群神色恍惚、宛如癡呆的人被帶了下來,還有三個擔架抬著的□□成員。
那三個都沒死,隻是被吸乾了精氣神,看著老態龍鐘,而且失去意識,昏迷了過去。
“聯係醫院進行急救吧,他們像吸入了某種作用在精神方麵的氣體,不知是否會損傷大腦。”
警方對這癡呆的二十人,十分擔心。
他們本來是為了追捕小偷,後麵順帶要抓一下燃放煙花爆竹的人,沒想到最後找到了一個□□團夥。
“要不讓我試試?這個我熟。”
宋鐵豹臉上還殘留著被貓扇過的痛感。
人生在世,要學會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