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眼睫顫顫,似是也想不明白前因後果:“原來隻是一場簡單的車禍嗎?”
那便是不知道了。周管家眼中落滿失望,他也不再說些什麼,專心致誌準備打入第二筒流質食物。
許鬱嬌卻說:“周伯伯,放著我來吧。”
“你來?”周管家仍有些詫異,這些事默認由他們來做,除了擦拭工作外,因為擦拭期間,肯定要看光對方身體,顧星淵討厭被陌生人碰觸。
在許鬱嬌來前,一直是張嬸在做這項工作,但她也是膽戰心驚的在做,重點部位完全不敢去看,更不敢碰觸。
這也是為什麼傅淼淼臨時反悔,不願意嫁進顧家的原因之一,每天擦拭這種事情,竟也要她來親自處理,傅淼淼甚至認為這是顧家在故意為難她。
許鬱嬌和傅淼淼年紀相仿,都是年輕的,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照顧植物人的活,沒有幾個年輕人願意乾,周管家能夠理解,也未曾想過叫許鬱嬌做這方麵之外的其他事情。
沒一會兒,醫療團隊和護理團隊也會過來瞧瞧情況,許鬱嬌主動提出要同他們學習,在顧家人看來,不過是許鬱嬌想要為在顧家鞏固地位,而捏造的甜言蜜語。
顧興邦從未指望,他留給他們的錢,足夠他們餘生揮霍,然而……
許鬱嬌主動接過筒管,效仿著他的動作,竟做得十分優秀。雖不是什麼難事,卻需要格外的專注。
原以為許鬱嬌隻是客套客套的周管家,也不免怔怔,瞬間對她刮目相看。
顧家家大業大,娶新妻回來,卻叫對方做這種事,未免叫對方看輕了些,周管家想提醒她,他們不曾將她視作傭人,這些事也會有專人來處理。
周管家充滿歉意,說:“太太,您可以先歇息歇息,這些事還是由我們來做吧。”
許鬱嬌卻不覺這有什麼不妥,不過是喂流食,並非什麼需要耗費體力的難事。比起擦拭,要輕鬆簡單得多。
“沒事的,周管家,放著我來做吧。”
許鬱嬌還指望這一年多的時間,好好照顧反派,到時顧星淵一醒,也可念在這一過程中,給她好大一筆善後費。
許鬱嬌不是什麼大聖人,這之後自然要收取一定回報。她對自己與顧星淵關係的定位也很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
周管家眉眼一動,他原先當真隻以為她是意思意思而已,可不想,許鬱嬌竟用實際行動證實。
他年事已高,和老太爺有著同樣的煩惱。
若他走後,顧星淵依然沒醒,到那時,顧星淵的幾位哥嫂不見得對他多麼上心。能依賴的,也就隻有顧三太太了。
信托基金,公司股份,還有一些房產等等,顧老爺子手上已準備多時,隻等仔細觀察這位新晉三太太的情況,是否如她之前所言那樣,對顧星淵始終如一。
周管家目光再次投向她,不覺想著,許鬱嬌真的心甘情願嗎?被一個植物人綁定在身邊,真的義無反顧嗎?
等一切處理完畢,許鬱嬌才意識到,她的早飯還沒吃完,隻吃了一個水晶蝦餃,現在閒定下來,也沒那些胃口了。
她瞧著餐車上的食物,周管家也端倪出異樣,頓時領會其意,是他考慮得不夠周到,也知曉接下來時間,許鬱嬌應當是不會吃了。
流質的食物到底比不得正常食物,光是看著也頗有些失了胃口。他們倒是習慣了,許鬱嬌未必。
無論她如今真心有幾分,但願她不是個騙子。
周管家緩緩地提議:“太太可先休息休息,我這還有一些事要處理,餐車我先帶下去了,等太太覺得餓的時候,可以去廚房單獨開小灶。”
“好。謝謝周伯伯。”
許鬱嬌唇角的弧度自然上翹。
她眼底閃著明亮動人的光,側身站在顧星淵身旁,身後的窗幔被風吹拂得層層疊起,光暈溫柔,籠罩她身上。
周管家推著餐車,一路越過長廊,日光透過一扇扇顏色瑰麗的玻璃花窗,越過地麵,漫上牆壁,將白色的牆壁也染出了一塊塊斑駁花影。
周管家先將餐車送回廚房,又沿路折返,不過他的方向,是在二層走廊儘頭的書房內。
推開門,沿途是書香墨紙氣息,整麵的、足有一人多高,幾乎觸頂的立體書櫃充斥整個房間,走入房間之內,像是被四麵書籍堆成的山脊圍繞,顧老爺子架著一副老花眼鏡,坐在正中間一米多長書桌上,不知在翻閱著什麼。
這裡原先是顧星淵的書房,他從小喜歡看書,不到十歲的年紀就已飽讀上千本書籍,古今中外都有,顧老爺子因喜愛他,專門叫人準備了這個房間,也將自己珍藏的孤本都贈與了他。
如今,物是人非。
顧老爺子垂眸,一麵翻閱著顧星淵最愛看的,每年都要品上好幾遍的書,一麵偷偷抹著眼淚,突然見人來了,他抬手擦拭那抹濕潤,陽光鍍在他身上,更叫他年邁的雙眼慈祥。
周管家恭敬垂首,說:“剛剛我去為淵少喂食,太太也在,我讓太太先去歇息,太太沒同意,說是要好好學習,跟著我一起幫忙喂食了。”
聽到這,顧老爺子的神情已明顯有了變化,眼底有著質疑,同時也有顯然不夠相信的欣喜。
“她真的這麼做了?”
他對許鬱嬌抱有的期待不大,並沒有給足百分百信任,隻以為她平時是想表現表現,得到些好處,才這樣做。一切還需要繼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