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水的開場在論壇上刷了屏,微博上也有,包括其他一切的社交平台。
[這是專業的吧?以後高低也能混個首席當當。]
[首席預定了已經,說不定明天就會有芭蕾學員給他電話,邀請他去上學,或者舞團的團長和經紀人,這種苗子少見。]
[這種水平,最後肯定會出國吧,挺可惜的。]
[回樓上,國外好幾個知名舞團在奚水初高中的時候就發了邀請郵件,不過奚水都拒絕了。]
[外行人看不懂,隻覺得很牛逼。]
[雖然舞步很雜,但節拍其實也很亂,可他的動作卻都是在節拍上的,要我說,這些學生彈的什麼幾把玩意兒,不會彈彆彈。]
[奚水啊,他家在芭蕾舞界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他這麼優秀,好像也不奇怪。]
[我覺得他好辛苦,這種水平,不知道平時付出了多少努力。]
遊泳館也開始了比賽,京體遊泳隊和其他幾個體校校遊泳隊的都在場。
“老周呢?”隔壁京體大的隊長一邊戴著遊泳帽,一邊環顧整個賽場,“彆不是又在憋什麼壞水吧?”
“憋屁,”吳豐翼用帽子甩在他們隊長劉文斯的肚子上,“他陪對象比賽去了,馬上就到。”
“對象?什麼對象?”
“你說什麼對象?”
“彆不是談戀愛的那種對象吧?”
“就是談戀愛的對象。”
“老周談戀愛了?”捕捉到關鍵詞的隔壁校遊泳隊隊員一窩蜂擠過來,“和誰啊和誰啊,我們咋都不知道呢?老周也沒說把人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真幾把見外。”
京城體育學院的遊泳隊也紮過來了,“什麼幾把什麼幾把?”
“老周談戀愛了!”
吳豐翼往椅子上一靠,遊泳鏡遮住眼睛,“現在是a組自由泳五十米,馬上你們就能看見老周對象了。”
周澤期從後門進來,奚水跟在他後邊。
兩人還不算徹底和好。
一路過來也沒說什麼話,奚水在禮堂的樓梯間嚷得氣勢十足,但也知道是自己先騙人,他理虧,小天鵝變成了小鵪鶉,亦步亦趨跟在周澤期後邊。
周澤期一邊走一邊脫襯衫。
奚水忙上前,討好地笑,“我幫你拿哦。”
周澤期把襯衫塞給他,“先就這樣,晚上我再收拾你。”
奚水的臉立馬垮了下來。
他也很委屈的,他又不會哄人,但周澤期偏偏要靠哄才能不生氣,不過比一開始的嚇人樣子要好多了,現在就是彆扭。
他在和期期鬨彆扭。
在一個死角,周澤期直接把褲子扒了,裡頭就是泳褲,他早就準備好了。
奚水震驚地抱著衣服褲子跟著周澤期進場。
館內和大禮堂一樣熱鬨,甚至更加熱鬨,因為事關學校榮譽,京體來了不少人,不僅看台上擠滿了,連過道都擠得滿滿當當。
第一個項目是五十米自由泳,也正好是周澤期的項目。
遊泳館上方是半圓形拱頂,刺眼的陽光穿透巨大的玻璃,落在波光粼粼的遊泳池,裁判和教練各自抱著手臂,一臉嚴肅地看著從後門進來的周澤期。
周澤期接過吳豐翼丟來的泳帽和遊泳鏡,一邊戴,一邊同吳豐翼說:“給奚水找個位置。”
吳豐翼拍拍自己旁邊,“還找什麼呀,我這兒不是有現成的?”
奚水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澤期一眼。
周澤期被深色眼鏡擋住的眸子銳利地瞥了奚水一眼,“坐吧。”
奚水抱著衣服在吳豐翼旁邊坐下,周澤期轉身就走了。
他窄腰長腿,身高肩闊,腰腹肌肉線條美得像美術館內的雕塑,渾身沒有一絲多餘的皮\肉,皮膚比小麥色要白一個色號,在出發台上熱身時,看台上許多男生都發出了狼嚎。
奚水扭著脖子往後看了一眼,皺著眉,要多不開心有多不開心。
吳豐翼鮮少見他露出這麼煩躁的表情,覺得好玩,“怎麼啦?和老周吵架了?”
是有點不對。
從一進來,就是老周在前,奚水在後,兩人居然不是手牽手進來的,真奇怪,而且剛剛走的時候,也走得毫不留情。
奚水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我沒有和他吵架,是他在鬨脾氣。”
吳豐翼:“?”
吳豐翼憋著笑,“你確定是老周在和你鬨脾氣?”
奚水回答的時候,語氣還很無奈,好像是周澤期蠻不講理一樣。
吳豐翼才不信。
情侶吵架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對方作裡作氣。
周澤期站在出發台上。
要說生氣,算不上,但就這麼算了,也不行。
他往奚水的方向看了一眼,奚水立馬眼巴巴地回看他。
“......”
周澤期回過頭,做了幾個敷衍的熱身動作,裁判便吹響了第一聲哨。
第二聲哨。
周澤期出發速度比其他人都要迅猛,奚水舉著手機,就眨了下眼睛,周澤期就已經竄入水中。
再露出水麵時,他跟其他人已經拉開了好幾米距離。
奚水呆呆地看著,泳池的水花四濺,似乎一點阻力都無法對周澤期形成,他如同射出去的一支箭。
“他好厲害!”奚水眼睛明亮,寫滿了崇拜。
這是奚水不擅長也不懂的領域。
能當第一,在他眼裡都是很努力也很厲害的人。
吳豐翼雙手撐在膝蓋上,點了點頭,“老周參加這種比賽,對他們來說是降維打擊,老周就是國家級運動員的苗子,但他姐腦子有問題,是真的有問題,不能承受太大壓力,他家總要有人繼承,所以大學這幾年,可能就是他最後這麼自由了。”
吳豐翼頭一回用這麼深沉的語氣說話。
“不過也沒事兒,”吳豐翼搓搓膝蓋,“反正運動員最後也是要退役的,他一家人還得靠他養老呢。”
奚水認真地聽吳豐翼說完,他好心疼周澤期。
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是與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難過,不相上下的。
周澤期這麼可憐,他還要利用周澤期,騙周澤期,他真不是人。
吳豐翼說了半天,口乾舌燥的,卻沒聽見奚水有回應,他往旁邊看了一眼,卻看見奚水眼睛紅通通的,他“哎喲喂”了一聲,“哎沒事兒沒事兒,誰能事事如意呢,老周已經算很幸運的了。”有奚水這麼個對象,京體全體變酸雞,還不能夠說明問題嗎?
周澤期的第一是穩拿,隻要他上場,其他學校都秉持“勇奪第二!爭三保四!第五也行!”的原則,所以當看見周澤期到達終點時,他們一點感覺都沒有。
媽的,在他們眼裡,第二才是第一!
奚水抱著衣服為周澤期歡呼。
他嗓門不算大,喊破了也就那樣,混在遊泳館四周看台的觀眾呼聲中,瞬間消融,但周澤期手指扒著泳池邊緣,抹掉臉上的水,還是依稀聽見了奚水的聲音。
不知道在高興些什麼。
架還沒吵完,晚上還要被收拾,卻還這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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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校遊泳隊聯賽在晚上八點準時結束,京體一共拿了五枚金牌,十一枚銀牌,二十枚銅牌,甩了其他幾所體校幾條街。
周澤期肩上搭著毛巾,隔壁幾個遊泳隊的隊長撲過來,“老周,晚上一起聚餐唄,你出錢。”
“滾。”
“美食城開了一家大排檔,老板北方人,烤得一手好苞米,去不去?”
“那烤魚也好吃,我室友每個星期都去吃。”
“你不是談戀愛了嗎?把你對象也喊上,哥幾個敬他幾杯!!!”
“你怎麼談個戀愛還藏藏掖掖,我們談戀愛幾時這麼猥瑣過?”
周澤期扯下肩上的毛巾,擦了把還在滴水的頭發,嗤笑一聲,“你們談過?”
隔了很久。
一夥人齊力將周澤期推到了泳池裡。
水麵久不見動靜。
奚水見狀,忙把衣服放在椅子上,朝周澤期跑過去。
他出現得,挺紮眼。
一米八,不算矮;舞蹈生,也不是小雞仔,但氣質太特彆,穿得又斯斯文文,那白襯衫穿得一絲褶皺都沒有,陡然出現在一群還沒換衣服的體育生堆裡,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但奚水自己沒意識到。
他趴到岸邊,伸手在水裡撈。
沒撈到周澤期。
於是奚水回過頭,看著一群人,“你們怎麼這樣?”
“......”
奚水聽人說,這麼推下去,要是抽筋,要是嗆水,就算會遊泳,也有可能會出現意外的。
他正著急著,周澤期突然從他麵前冒了出來。
周澤期把濕漉漉的頭發掀上去,抹掉臉上嘩啦啦淌下來的水,對著那幾人說道:“不是要看我對象?”
“這我對象,奚水,京舞跳芭蕾的。”
奚水知道是周澤期又在逗自己玩,他尷尬地從地上爬起來,襯衫的胸前被岸上的水打濕了一小片。
周澤期也上了岸,他用毛巾將奚水一裹,攬在懷裡,“換衣服,我請你們吃飯。”說完,他便攬著奚水往更衣間走。
拿了衣服,周澤期就放開了奚水,毛巾依舊搭在奚水的肩上。
奚水走在周澤期旁邊,用興奮激動的表情說道:“恭喜你拿了第一名!”
周澤期嗯了聲。
奚水絞儘腦汁,繼續說:“你好棒呀!”
“......”
一路尬聊到了更衣室,周澤期先進去,沒關門,奚水站在門外,“我在這裡等你?”
周澤期沒說話,一把把人拎到跟前,關上了門。
牆上掛著一個小吹風機,周澤期把插頭插上後給奚水吹打濕了的那片布料。
夏天\衣服薄,幾分鐘就能吹乾。
“你拿了第一,高興點。”奚水拍拍周澤期的肩膀。
周澤期瞥了奚水一眼,“你從哪兒看出來我不高興?能借題發揮,我挺高興的。”
不然總是要心疼著奚水,將就著奚水,時時刻刻都在心軟,都在無可奈何。
奚水不明白周澤期的意思。
他低頭,乖乖地讓周澤期把衣服給自己吹乾。
過了幾秒鐘,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我們還要和他們一起聚餐嗎?”
周澤期用手掌撐平那塊布料,“嗯,今天我們都沒怎麼吃飯。”
奚水想著,好像是的,中午在大禮堂和班長她們一起吃的盒飯,他沒吃幾口,好幾個小時以前他就餓了,但光顧著和周澤期鬨彆扭,他都忘了。
“他們第一次見你,可能會敬你酒,你喝不喝?”周澤期低聲問。
奚水想了想,“不喝是不是不給他們麵子?”
周澤期:“.......”
實在是沒繃住,周澤期笑了兩聲,“誰跟你說的這種話?”
“經常聽見彆人說。”奚水為周澤期終於笑了而開心。
“但我酒量不好,沒怎麼喝過。”
周澤期直起身,將吹風機掛回去,用毛巾隨便擦了幾下身體,“你抿一口就行了。”
這樣啊。
那沒問題的。
“那你喝嗎?”奚水追問周澤期,“你酒量好不好?”
“挺好的,”周澤期答道,“但我今晚不喝。”
奚水很認真地點頭附和並分析道:“你當然不能喝啦,要是喝醉,我們還怎麼一起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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