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衣若有所思,他隨手招來一名弟子,“我師尊現在何處?”
弟子壓下心裡想法,恭敬回道,“太上長老前不久剛剛閉關。”
蘇雲衣立馬鬆了口氣,這樣就省得他再想辦法去瞞他下界的事情了。他在宗門身份崇高,誰都會給他幾分薄麵,他近乎可以無法無天,但他唯獨怕這位他們家耗了不少心思才能他拜到的師尊。
要是讓對方知道他偷偷下界,懲罰必不可少。
蘇雲衣隨口道,“師尊閉關了嗎?”
他對此並不吃驚,對方就是個經常閉關的性子。
“嗯,太上長老似有所感,急急忙忙就去閉關了。”弟子答。
急急忙忙?
蘇雲衣眉毛一挑,有點不相信這個詞是形容他師尊的。不過他師尊的具體事情又豈是這種普通弟子能知道的,估計隻是些流言。
蘇雲衣點頭算是回應,徑直地又走向宗門的議事大殿。
他感知到他父親在這裡,來討之前交於對方孕養的齊不問的神識碎片。
裡麵正有幾名仙風道骨的青年商量要事,見蘇雲衣闖進來,他們也不惱,隻是笑吟吟地朝他點頭。
天驕向來是受人偏愛的,更何況,蘇雲衣還是宗主之子。
在蘇雲衣行禮走向宗主時,他們也談到了剛剛的天道異動,天道意義非凡,天道的每一次現身都會引來無數關注。
“沒想到天道竟然還會在小世界現身。”有人嘖嘖感歎,“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大世界和小世界畢竟身處兩個世界,世界壁壘使他們無法清晰地感知到一切。
“要不派人去找找?”另一人神情凝重。
“不用找了,應該是齊不問。”蘇雲衣的聲音便是在這時響起,“齊不問覺醒了上古鳳凰血脈,觸發天地異象很正常。”
“齊不問嗎?”掌教重複,他看向蘇雲衣,“他成功了?”
“當然,我可是等到他的血脈種子開始覺醒後才離開的。”蘇雲衣趁機道,“我早就說他潛力巨大,你們還總不信,和他交好沒壞處的。”
掌教沒有說話。
要真是齊不問的話也是件好事,有蘇雲衣救齊不問的恩情在,齊不問變強對他們也有好處。
但——
掌教莫名有些失落。
齊不問曾飛升進大世界,也在大世界裡牽引過天道。他在小世界能做到這樣的事雖也令人驚詫,但正常合理,完全比不過一個真的小世界之人引發的效果。
虧他剛剛還覺得那人可能會引起修真界動蕩。
掌教想著想著又搖搖頭。
不過也對,小世界那種地方培養出來的人,怎麼可能引起天道關注?
魂魄並不知道這件事同樣引起了大世界的激烈探討,他正怔怔地看著謝輕。
麵具已經停止了碎裂,雖然另半張麵具上布滿著裂痕,但卻頑強地擋在謝輕的左半張臉上。
天道認可了謝輕立的宏願,正用金線修補著謝輕即將墮魔的道心。
這個認知讓魂魄有些茫然,天道的判斷至公無私,不夾雜絲毫感情,隻有純粹理性。而眼下的這個結果則說明著,天道真的認為謝輕有能力做到他立下的誓言。
可怎麼可能?
那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
就在魂魄茫然思索的時候,他忽地一怔,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形開始消散了。
心跳加快,魂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得償所願後,還會覺得不舍。
他咬著發白的唇看向謝輕,雖然雨已經停了,但濕透的衣衫還是勾勒出了對方漂亮勻稱的身形。要裂未裂的麵具著實恐怖醜陋,但也襯得露出來的那半張臉好看得驚人,剛從烏雲中逃出的太陽剛好灑在他的臉上,膚色瑩白如玉,唇色殷紅,惑人的淚痣愈發清晰惹眼。
明明弄出了那樣大的動靜,謝輕的眼神依舊平靜。
魂魄看到他輕輕抬手,已經不知悲鳴了多久的劍重新被握在他手上,他什麼都沒有做,但劍卻像是被安撫般平穩了下來。
謝輕牽動著金絲往劍上流去,不斷淬煉提高著劍的品質,然後算準時間,果斷地將其放進劍鞘,將一絲道韻封印其中。
緊接著,黑衣少年毫不猶豫地劃開了自己的手腕,豔色鮮血不斷從雪白的膚落在漆黑的劍柄處。
劍重新開始嗡鳴,但已不是之前的絕望悲戚,還是一種極端興奮。
鮮血順著烏黑劍柄淌進劍鞘,沒有一滴血落在地上,猩紅細紋開始在劍鞘浮現,猶如某種封印。
謝輕的膚極白,他的血極紅,劍又極黑,強烈的視覺差異讓魂魄心中悸動。
在即將消散前,他不由發問,“你這是做什麼。”
少年輕輕地回了,聲音相當簡短,“藏劍,養劍。”
從記憶中想起什麼的魂魄瞳孔一縮。
“用秘法將劍封入劍鞘,用靈力心血每日養之,道法領悟竟藏於其中。想要飲血的劍封印在劍鞘中多久,藏劍多久,養劍多久,出鞘那時的突然爆發就有多厲害。”謝輕解釋的聲音很慢。
魂魄當即麵色發白地有心說些什麼。
先不說這秘法要耗費多少心力心血,步驟多細致嚴苛,稍不留神就會前功儘棄。劍修的劍不能出鞘的話,實力絕對會大打折扣,還能算什麼劍修。
但魂魄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在徹底消散之前,他聽到了謝輕宛若承諾的聲音,“這把劍再出鞘,便是我向蘇雲衣挑戰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