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渝在陽台刷牙。
手機放在麵前的置物架上,頻繁地彈出無數個消息窗口。
但全是童煦和劉青在說個沒完。
屏幕的界麵,停留在盛曜和他的小窗上。
剛剛陸渝通過了盛曜的好友申請,本來還忙著在心裡打鼓,想著是敲字還是發個表情包打招呼。
結果還是對麵主動發了過來。
[S:盛曜,20210073……]
然後就再沒有其他的話了。
電動牙刷帶著泡沫在齒間震顫,陸渝盯著那個和號主本人堪稱肅殺凜冽的個人氣質完全不符合的微信頭像,有些出神。
看著那片“藍天白雲”,心裡忍不住有一絲的納悶,難道生意成功的秘訣,就是要心態老氣嗎?
不過盛曜也有可能是為了融入那些生意人,陸渝記得童釗就專門去照相館拍了一套那種商務人士側身擺pose的照片。
童煦還拿這件事取笑了自己親哥好久。
這麼一想,陸渝就能理解得通了。
隻是……陸渝盯著那片藍天白雲,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看到過。
“小渝。”
陸渝手忙腳亂地將手機息屏了,帶著一嘴泡沫,含糊不清地朝開門來找自己的童煦“唔”了一聲。
“劉青問我們周四晚上一起吃飯嗎?”童煦扶著門框,半邊身子努力地留在暖氣充足的宿舍內,“吃完剛好一起去上公選課。”
陸渝下意識地道:“就&^唔嗯…*@…”
陸渝:……
他漱了漱口,把泡沫吐掉,口齒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就我們三個嗎?”
大腦慢半拍跟上了思維,陸渝微怔地看向正和自己對視的童煦,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過明顯了。
但童煦渾然不覺的表情,讓他再一次安下了心。
“不知道誒,但他應該會叫上吧。”童煦無所謂地說道,反正他的目的隻在於吃,“怎麼樣,去嗎?我們吃不辣的豬肚雞。”
見陸渝猶豫,童煦慫恿道:“冬天吃點豬肚雞,加點胡椒暖身,不容易著涼。”
陸渝點了點頭。
“那……好吧。”
同一時刻,盛曜正垂眸看著終於肩並肩出現在同一個聊天窗裡的兩個頭像。
從那隻灰撲撲的小黑狗,看到自己頭像裡的那朵“棉花糖”,記憶深處那張白皙的小圓臉悄然浮現了出來,和頭像漸漸重合。
“盛哥,你能不能換個設備啊。”劉青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帶著點有心無力的哀歎。
盛曜摘下一邊耳機,按下了老式磁帶機上的暫停鍵,目光不是太善地看他一眼,“有事?”
劉青往身後抬了抬拇指,“周四晚上,和校花他倆吃豬肚雞,吃完上課,賞個臉?”
“有時間就去。”盛曜隨口一應,重新將耳機帶上。
手指觸上老式磁帶機的時候輕微頓住,盛曜微微偏臉,“沒品。”
突然被攻擊的劉青:???
“行行行,老古董最有格調,我們凡人不懂。”劉青做了個拱手的姿勢,為免再被盛曜開口嘲諷,先逃了。
耳機再一次流淌出那熟悉而讓他沉溺的聲線,盛曜閉上眼,五官眉眼的淩厲鋒銳在這一刻儘數鬆懈下來,像是逃回了什麼溫柔鄉。
劉青的意思他何嘗不懂。
現代科技,要把磁帶裡的內容轉為數字文件存檔不能更容易,而且這事兒盛曜早就做了,這磁帶裡的東西,他手機裡全部拷貝了一份。
但什麼也比不上他手裡這份母帶。
獨一無二,純粹,而又從未改變。
就如他記憶裡的那人一般。
隻可惜……
盛曜眼前,漸漸浮現出了陸渝的臉,和今晚在公選課教室的回憶。
…
少年認真地聽著台上的老教授授課,麵容冷淡超過平日,形狀漂亮的唇瓣輕抿。
似乎是察覺到從旁而來的視線,陸渝微微將臉往另一側偏過了一點,隻留下了半邊耳朵給那窺伺之人。
唇角的繃緊的弧度,似乎也因為不悅而更明顯了一些。
…
盛曜無聲地歎了口氣。
隻可惜,一切都隻能如同磁帶裡的聲音一般,永遠地刻在不為人知的某處,唯有上了心就再也逃不出來的那孤身一人,永遠在過往裡打轉,再離不能。
他緩緩睜眼,看向再一次因震動彈窗而亮起的手機屏幕。
微信自動生成的群聊頭像裡,兩人的頭像肩並著肩,小黑狗像是仰臉盯著天上的棉花糖,企望著遙不可及的所願。
不過能這般看上一眼,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
周三這一天,在陸渝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就過去了,像是被時間老人給偷走了。
看著今晚課表裡明晃晃的《中國傳播學概論》,陸渝覺得自己似乎還沒從第一節課的後遺症裡走出來,就又到了上第二節的時候。
那個名為“傳播一帶三”的小組,這兩天就沒有停過,全是童煦和劉青的消息,偶爾陸渝會回複一兩句和自己有關的話。
另外一個頭像則幾乎沒出現。
讓人感覺那藍天上的白雲不是雲,是萬年不化的冰川積雪。
[頭上不要帶點青:今晚幾點?在博物橋見?]
京大校區分東西兩塊區域,一條河流從中間橫穿而過,名為瀚川河,河上有三條橋,分彆取名為博物、勤謹、勉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