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債》全本免費閱讀
薄野景行又喝了一瓶胭脂露,這時候已有明顯的倦怠之色。縱然有胭脂露及時補充體力,然這體質畢竟是消耗過巨了。江清流自己都想不到——那個就連下幾盤棋之後都昏昏欲睡的纖弱身體,怎麼可能蓄藏著如此強大的力量。
前麵才是真正的硬仗,六百人下去支援地宮之後,浮雲閣守衛當然空虛。但是再怎麼空虛,也不是三個人能夠輕易拿下的。前麵一支二十四個人的巡邏小隊發現了這裡的異狀,立時呼喝著衝了過來。江清流與齊大這時候俱已奪刀在手,迎著諸人揮刀便殺。他二人雖不願濫殺,但是這種兩相對恃、生死一瞬的關頭,卻是絕不會猶豫的。
薄野景行在門樓旁邊坐下來,身體開始低燒,水牢裡的半夜,她這身子終究還是吃不消。這時候她亟需休息。她拿出一瓶羽白色的胭脂露,再度飲下。
又過了片刻,見江清流等人尚能應對,索性靠著門樓打了個小盹。江清流跟齊大殺了二十四個衛隊,回頭一看,隻見這老賊坐倚門樓,竟然睡著了。
那時候她身邊皆是浮雲嫋嫋,身著守衛服飾的她眉目英武、五官精致,想來若真有天兵神將,也不過如此了。
江清流上前,也知道時間寶貴。索性將她抱起來,衝齊大道:“走。”
齊大真是不想看這隨時隨地秀恩愛的兩人了。
衝進門樓,前方便是一座三層閣樓,上書臨仙閣三個大字。
耳畔風聲呼嘯,薄野景行在江清流懷裡,臉貼著他的胸口,竟似睡得極熟。江清流輕功雖不似穿花蝶等人那樣專精,但放眼江湖,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這時候懷裡抱著薄野景行,步伐仍輕盈如舊。
薄野景行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一抬臉,一支槍戟差點戳到右腮。江清流本已衣帶將她捆縛在胸口,隻以左手相扶。這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左手頓時上移,一下子握住那隻戟尖。薄野景行也是嚇了一跳,刀絲一卷將執戟之人眉心洞穿。
江清流左手全是血,她身上也濺了不少,倒不全是這時候的。
薄野景行斬斷衣帶,躍到地上:“我睡了很久嗎?”
江清流也沒時間顧自己的手,眼前這一隊人顯然不是一般的侍衛,個個武藝高強。他跟齊大本就戰得吃力,這時候勉強答:“也不久,半個時辰罷。”
薄野景行點點頭:“乖孫,倒真難為了你,回頭教你練葵花寶典啊。”
江清流:“……”
話落,她衝到前麵,齊大冷哼:“莊主一腔真心,隻怕要喂狗了。”
江清流撕了衣角包紮自己的左手:“我的一腔真心,就如同這空中樓閣。”
齊大再度抬頭,唯有風聲過耳。誰的血濺到他的臉上,猶帶溫熱。這江湖恩仇恣意,唯有兒女情最是涼薄。而真心不過是空中的樓閣,存於想象之中時令人神魂皆醉。真正建造出來,隻能是勞民傷財、上下辜負罷了。
三個人一路殺過去,如同一柄刺入這虛幻仙境的尖刀,撕裂長生不老的麵紗,浸入參商。
薄野景行衝殺在前,江清流與齊大左右相輔,衣襟儘染血。星移月斜,轉眼已是五更時分,天快要亮了。齊大已經殺紅了眼,仿佛刀鋒上都散發著濃烈的戰意,江清流還是很謹慎:“聽說自在上師擅長仙術,不論衛梟是不是他,我們都需小心。”
薄野景行點頭,後方突然傳來呼喝之聲,轉頭一看,卻見陽道接引使跟戴著修羅麵具的尊者騰身過來。二人先時就在地宮,發現吊纜出了問題之後,一直在下麵命人檢修。後來確定地麵完好,這才斷定是浮雲閣上麵的接引台出了問題。
這浮雲台之高,階梯又陡,饒是你輕功蓋世,也照樣要累成狗。也難為這二人,一路飛奔而至,這時候俱都是汗流浹背,再也沒有先前那股子高高在頤指氣使。
薄野景行還笑眯眯的:“喲,二位趕來了。”未等兩個人答話,她突然正色道:“見到二位,老夫倒是想起一個問題,你叫陽道接引使,”她一指那個戴金色麵具的,“那另一位,豈不是要叫……那個什麼接引使?真真有個性!”
那戴修羅麵具的一聽,鼻子都要氣歪。按職位,他就應該是那位……咳咳。大家平時不敢叫他全稱,就都稱他為尊者。
這時候也不再多言,怒而躍起,直撲薄野景行。薄野景行叫了一聲來得好,她不偏不僻,隻等到這位□□接引使臨近身前,方刀絲蕩出,紅光灼灼。這位□□接引使自然也是個好手,這時候見她刀絲已出,且是用右手,不由就像左微側身子。
誰知道他若不避,反倒是還好,這一避,正逢薄野景行的刀絲迎麵而來。交手過招,往往不過毫厘的偏差便可定勝負生死。這樣近的距離,他幾乎避無可避。這家夥也是個人才,立刻拔地而起,空中一個翻滾,誰知道他若不翻還好,薄野景行的刀絲在剛剛至他身前時已然收招。
如今他躍至空中,薄野景行若是招式用老,自然來不及搶攻。但是她招式全是虛招,根本隻是作作樣子,甚至達不到傷敵的效果。這時候右掌已出,紅光一盛。□□接引使隻覺背心處一熱——焚心掌!
他落地之時極力穩住身體,剛要張嘴,已經一口血箭噴了出來。焚心掌這樣的掌法,十分霸道剛烈,這時候他心脈俱碎。薄野景行卻負手而立,青絲飛揚:“衛梟不是一直想當神仙嗎,老夫倒是好奇他能不能修補你這顆忠心呢。”
那□□接引使想說什麼,然後嘴一張,又是一口鮮血。隨即全身血液仿佛無法自控,從口鼻、耳孔溢出。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那位陽道接引使方才還十分鎮定,這時候卻是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誰能想到與自己平起平坐的□□接引使在她手裡不過兩三個回合就斷送了性命?!
薄野景行向他招招手:“娃娃過來,左右也不過是一掌的事兒,磨蹭什麼。”
那陽道接引使哪敢上來,轉身就跑!
而先前還在奮力抵擋的兵士,這時候已是大嘩——二位接引使一死一逃,他們拚下去除了送死還有何他圖?!
江清流這時候已經朗聲道:“衛梟蒙蔽聖上,私領□□,罪惡滔天!爾等雖助紂為虐,然而若能及早悔悟,大可自行離去。執迷不悟者,殺!”
薄野景行隨後補充:“蘇漁樵老將軍領軍抗擊外敵,保我疆土。妖道卻蠱惑聖意,耗費民脂民膏,修築浮雲台!聖上已下旨誅殺妖道奸賊,聖旨隨後將至!爾等還要負隅頑抗嗎?!”
這些話一出,對方軍心大為動搖。他們中高層很多人都知道陰陽道背後倚仗的勢力是誰。這時候朝廷下旨剿賊,道主真是大勢已去了。
兵士裡開始有人潰逃,薄野景行等也不追——他們就是想追,也得有這個人手。
臨仙閣,將要踏入正殿之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吵嘈之聲。江清流率先回頭,就見梅應雪、宮自在、謝輕衣當先上來,毫無疑問,也被這浮雲台的石階累成了狗。
江清流心下一寬,見江淩原也跟在他們中間,雖然行走艱難,卻未有半分退縮。江清流趕忙迎上去,還未開口,那邊梅應雪已經疾走幾步趕上。氣息未穩,他卻搶著開口:“近幾日武林所有的力量都在徹查陰陽道,方才梅家探子快馬急報,有蒙麵人潛入太尉府,擄走了蘇漁樵老將軍的愛女蘇杏兒!”
江清流一怔,心念電轉,立刻也是明白過來:“如今人在何處?”
梅應雪雙掌撐著膝蓋喘氣,不老城離京都最近,耳目也最多:“來人武藝極為高強,且速度非常快,目前已出京都,正向西逃離!”
氣氛一時凝固,江清流跟薄野景行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此中關竅:“蘇漁樵老將軍立誌驅逐外邦,這次戰事,朝中就他跟魏林丞相主戰。此時他的愛女被擄,要麼是主和派乾的,要麼就是胡人乾的。”
薄野景行居然也一臉嚴肅:“朝中有魏丞相,主和派即使恨毒了他二人,也斷然不敢。依老夫所見,定是胡人下手。”
梅應雪也十分急切:“即使是胡人下手,主和派隻怕也是求之不得。京都防備森嚴,來人能挾持蘇姑娘火速出京,個中難道就沒有人大開方便之門?”
一陣沉默,身後宮自在、謝輕衣等人也都趕至。宮自在上次被薄野景行羞辱,閉關在家一年有餘,最近才剛剛出關。誰知道迎麵又碰上薄野景行。薄野景行卻全然沒有注意到他,似乎早已把他忘了:“蘇夫人早逝,蘇老將軍僅此一女,萬不可落入胡人手中。”
這話大家都懂,但是現在,陰陽道的主人就在浮雲台,就在臨仙閣內!他們已然殺到門口,卻要無功而返。半年步步為營,就此付諸東流。
若是讓衛梟逃掉,聖上必然還是會護著自己的國師和天家的顏麵,這一次參與圍殺陰陽道的武林勢力,隻怕俱都難有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