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亮在認真給方雪瑩介紹青山鎮的主要在建工程和鎮上僅有的幾家規模較大的民營企業，方鎮長好像在聽又好像沒有在聽。
當沈亮將大致情況介紹完畢時，這位新來的女鎮長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沈亮，你很得寇書記器重啊，他和我說起年輕乾部時主要就是提到你，說你有勇有謀，說你原則性很強，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方雪瑩說完，看著沈亮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讓沈亮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勇有謀，原則性強這都能理解，都是誇人的詞，可最後那句“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什麼意思？
你到底是欣賞我還是在諷刺我？
我看你那笑容怎麼有點兒不對勁？
沈亮心中暗凜，嘴上說著“都是領導抬愛，領導客氣”之類的套話，實則對這個方鎮長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他雖然隻是個基層乾部，搞不清楚上麵那些大佬們的交易和鬥爭，可有一個道理他是很明白的，那就是書記一般都是和行政一把手對立。
市長和市委書記對立，縣長和縣委書記對立，鎮長自然也是和鎮黨委書記對立，這在龍國官場是不成文的規則。
如果有地方這兩者是站在同一陣營，那麼上麵也會想辦法打破這種局麵，不是調整書記就是調整行政一把手，反正就是必須讓這兩者乾起來。
而如今寇茗軒當了書記，那自己在政府這邊還有好日子過嗎？年後自己能不能提副鎮長都是個未知數了。
畢竟像方雪瑩這樣的年紀能當上鎮長絕對有背景，何況看寇茗軒對待她的態度也是親切中帶著警惕，種種跡象表明這個新來的鎮長不簡單。
看著沈亮那小心翼翼的姿態，方鎮長的表情始終如一，臉上的笑容從未變過。
在說完公事之後她又仔細詢問了沈亮家裡的情況，包括家裡幾口人，祖上做什麼的，有無兄弟姐妹等等。
這些問題看似在關心下屬，實則把沈亮的老底摸了個透，沈亮偷偷在心裡給她打上了“笑麵虎”的標簽。
在半個多小時後談話終於結束了，沈亮退出辦公室前她又對沈亮道。
“順便把小葉叫進來吧。”
小葉就是新來的那個妹子，頂替沈亮當黨政辦主任的那位。
沈亮點點頭退了出去，喊過來小葉，小葉則一臉恭敬地小跑過來，當她得知新鎮長叫她談話時她緊張地問道。
“沈鎮長，新鎮長到底找我乾什麼呀？她大概會問哪方麵的問題？她……”
小葉羅裡吧嗦問了一大堆，直到沈亮將她推向鎮長辦公室她才閉了嘴。
現在鎮政府幾乎人人都知道沈亮年後會被提拔為副鎮長，因此現在基本見了他都會稱呼一聲“沈鎮長”，其中不乏一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沈亮在他們的眼中看到了羨慕、嫉妒、恨。
他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在基層乾了大半輩子，結果到頭來不如一個20歲的新來的，憑什麼？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被國人最為曲解的一句話，它原本的意思可能沒幾個人知道了，但曲解之後的意思人人都在爭著表現出來。
憑什麼他有我沒有？憑什麼他加工資我不加工資？憑什麼他升官我不升官？我比他差哪兒了？
就是這種思想的廣泛傳播，讓人性變得越來越醜惡，越來越自私，而當小葉一個半小時以後從鎮長辦公室出來時，沈亮發現從她的眼中也能看到那些老油條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