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刀劍男士……與我相同的身量,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聲音……他與我的弟弟們說笑著,神情溫柔。目光的轉動,行走的姿態,關節的活動……從他的舉手投足間我便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非常強大,比我強大多了。
隻感覺大腦嗡的一下,我攥緊了手中的報告書,渾身僵硬。
書房的門打開。
淩兒躥出來,看到我,飛快衝過來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藥研哥哥你彆擔心,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看著她急切的灰眸,我張了張嘴,想努力說些什麼,卻最後一言未發。
主人父親走過來,看了我一眼,離開。
他看我的眼神我很熟悉——很多次,在淩兒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主人父親問我:
“藥研,如果有人想要對淩兒做什麼,可能會傷害到她,你怎麼做?”
每一次我都是一樣的回答:“我會儘全力保護主人的,您放心。”
“如果淩兒命令你不許動手呢?”
每一次我都不曾猶豫:“主人的安危最重要。”
於是每一次我都在他眼裡看到了複雜混沌的情緒。
“好。”每一次主人父親都是這樣結束,揮手讓我離開。
月華如霜,鋪在冰涼的大理石上。我一個人獨自坐在階梯上,任晚風戲謔我。
太郎太刀坐到我身邊:“最近出陣地點大多是夜戰、室內戰,短刀的優勢更大。主人父親倒是試圖讓藥研·極強行融入。”
我抬頭望去,潔白的圓月被槐樹繁茂的枝葉遮擋,撕裂成無數碎片。
“為什麼沉默?”太郎太刀意有所指。
“我……”我的嗓子有些啞,略微清了清,“我不知道。”
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說出來有什麼意義。
太郎太刀靜靜陪我吹了一會風:“藥研·極原來的主人是慕容水柳。”
“嗯。”有點印象,好像是個名聲赫赫的審神者。
“但是他忘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象我如果忘記了淩兒會是什麼樣。
“我覺得他應該一點都不記得了吧,”太郎太刀輕笑一聲,“你看他那樣子,跟鬼魂一樣,明知道主人不待見他,卻還是任勞任怨。”
“……太郎先生,你是在為他說情嗎?”我一點也不想思考到底是藥研·極更可憐還是我自己更可憐,“次郎先生的酒會還沒結束,我想他應該在找您了。”
不遠處酒會喧鬨嘈雜的聲音傳來,太郎太刀投去目光,一會又收回來:“次郎跟我並不共享同樣的記憶。”
我正心裡懨懨的不想搭理,又聽他說:“因為我也曾是慕容水柳的刀,但他……不曾。他是現在主人召喚的。”
我驚訝地抬起眼看向他。
“這沒什麼,主人父親曾是水柳的學生。他能拿到幾把老師的刀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太郎太刀笑著,語氣裡不無寂寞。
我又開始不自覺地想藥研·極跟我的弟弟們了。
“我多少能明白你為什麼沉默。因為你感到無力,你覺得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太郎太刀歎了一口氣,“但是人類又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呢?他們看起來好像比我們更自由,但是代價也是更多的束縛。”
我沒說話,畢竟太郎太刀說的確實有道理。
“但是你放棄不代表主人會放棄。主人確實是我見過的性格最倔的審神者,”太郎太刀淺淺調侃一下,“藥研先生,羈絆是相互的,從來不是單方麵的。”
我苦笑一聲:“我不想成為她的麻煩和痛苦。”
太郎太刀搖搖頭,起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什麼時候能明白——你是她的力量。”
這段對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是一個小插曲。在越來越近的“死期”裡,在大段大段的時光裡,我都處於極度矛盾和精神緊繃的狀態。
我覺得我自身就是一個被攪和得混亂的炸藥桶,隻差一點就會崩潰。
於是我在藥研·極的房間裡看到兩張照片的瞬間,便摔碎了相框。
我想大喊大叫,揪住藥研·極痛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