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1 / 2)

ICM大會是九點整開始的,季知行作了一個多小時的報告。而提問環節從十點半開始,持續了整整8個小時。

中途沒有人離開,不論是最前排的老教授,還是堵在門口幾乎無立錐之地的年輕數學家,沒有一個人願意暫離會場填填肚子。

在提問與回答的過程中,無數靈感被激發,無數妙想被記下。從季知行這個報告人到聽眾,所有人都沉浸在思維碰撞的狂歡之中。當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時候,饑餓感就被壓製得微乎其微。

連最辛苦的季知行也不怎麼覺得累,最鮮明的感受就是腦子非常亢奮。

不過,思維是超脫的靈魂,但嗓子仍還是肉體凡胎,季知行在提問環節的第4個小時就已經覺得聲嘶了。

主辦方提供了瓶裝礦泉水,季知行每次隻敢抿一小口潤潤喉,怕喝多了跑廁所耽誤時間。

桌上擺著一包胖大海,這仍然是朱仁從校長室薅來的,季知行離開酒店的時候就揣在兜裡了。但是從未出過國的他沒有想到,偌大一個會場竟然要不來熱水。所以,胖大海雖然帶來了卻泡不了,隻能擺在桌上“望梅止渴”。

一直到傍晚,提問聲漸歇,季知行臉上才流露出一絲疲憊。

他覺得,他已經成功地為自己的學術成果作“無罪辯護”了。當然,這種公開的“審判”與個人情感、道德品質無關,純粹是思想與理念的碰撞。他也非常享受這種純粹的交流。

主席台下的布萊克早就聽得如癡如醉,他問不出什麼太有價值的問題,但收獲也記了滿滿一本筆記本。

心滿意足地合上筆記本,布萊克一抬頭就看見離他不遠的地上也坐著一個抱著筆記本的男人。他會心一笑,正打算跟這個人交流一下,卻發現這個人的臉色陰鬱得可怕。

再仔細一看,他抱著筆記本的手也顫抖個不停。

這是餓過頭了?布萊克不怎麼在意地想。

此時,季知行握住話筒說道:“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

“我還有問題!”一個男人高高舉起左手。

布萊克在心裡為他點了個讚,真是純粹的數學家啊,餓到手都在發抖也要繼續向真理邁進。

季知行卻微微皺眉,他記得非常清楚,這個男人此前總共提了5個問題。

其他數學家們提的問題是基於對基礎NS方程的接受,而這個男人每個問題都致力於證明NS方程從底層邏輯就具有無可挽救的錯誤。

當然,學術理念有差異有矛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先前也沒有想太多,按照自己的思路解答就完事。

但是,這個男人實在太執著了,一而再再而三,現在已經是他第6次提問了,而且立場與之前那5個問題如出一轍。

“在大尺度上,如果整體的慣性平移被壓力所包容,那麼在此尺度下的局部小渦整體轉動就被忽略了,而在方程中的忽略正是表明方程本身的局限性。這種表達方式更類似於以物理屬性為標準的辦法,而不是以實質性的微元流體來表征。對嗎?”

季知行想了想,回答道:“在給定尺度下,整體平移的壓力變化應與變形應力區彆開來。所以,壓力是作為以整體流速、渦度為自變量的二階張量來表征……”

“不!”約瑟夫粗魯地打斷季知行的話,“這是魔鬼的謊言!”

季知行無奈地一攤手,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男人已經偏執到有些瘋狂的地步,其實根本聽不進他的解釋。

他看向台下的波頓教授,波頓教授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季知行才剛開口說了一句話,又被打斷了。

這回約瑟夫沒有說話,他隻是掏出了藏在懷裡的槍,然後將槍口對著台上的季知行。

季知行瞬間沉下臉,而台下離得近的學者們也率先看清了約瑟夫手裡拿著的東西。

“嘿!你要乾什麼?”布萊克大聲質問。

會場瞬間喧嘩,很多人倉皇地想要立刻離開會場——白頭鷹國習慣了槍擊案的人們自然知道這種時候逃命最要緊。可會場的人太多了,兩個前門一個大後門都立刻堵得水泄不通。

閻安瑾和朱仁逆著人流奮力想往主席台那裡去,卻被裹在人群中踉蹌得幾乎站不穩。

前幾排很多數學家都沒動,更有很多人出聲訓斥約瑟夫。

“閉嘴!”約瑟夫勃然大怒,將槍指來指去,“你們所有人都是魔鬼的幫凶!”

波頓教授從椅子上站起來,朝約瑟夫走過去:“孩子,或許我能聽聽你的想法嗎?”

“站住!”約瑟夫調轉槍頭對準波頓教授,“就站在那裡!所有人都受了魔鬼的蠱惑,NS方程不可能是正確的!”

他的人生——全部人生都用來證明這個觀點,但寫出的論文卻被無數次地退稿,幾乎已經快崩潰了。

不過沒有關係,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當年哥白尼創造性地提出了日心說,同樣不被愚昧的世人接受。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世人開悟的那天。

可是,季知行居然聲稱他證明了NS方程解的存在性與光滑性!他絕對是個魔鬼!

在得知第30屆ICM大會將要為季知行一個人舉辦的時候,約瑟夫就更是嫉妒得噬心蝕骨。在他的想象中,這應該是獨屬於他的待遇。

當他的論文終於遇上慧眼識珠的編輯,當他的觀點讓全世界都為之震動,數學界應該給他最高等級的待遇,比如菲爾茨獎,比如ICM大會鄭重地邀請他作不限時的大會報告。

然而,他的待遇被季知行偷走了。

所以,他不遠千裡前來參加這次大會,正是為了在所有數學家麵前戳破季知行的謊言!

同時,他也做好了不顧一切的心理準備。魔鬼當然是善於蠱惑人心的,如果他無法粉碎魔鬼的狡辯,那麼就用槍來捍衛自己的真理!

聽著約瑟夫自陳心跡,季知行快無語死了。

搞學術的人確實需要一點堅持一點執拗,但這並不意味著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約瑟夫陳述的那些觀點他每一點都能駁回去,但約瑟夫顯然已經偏執到閉耳塞聽,完全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當中了。

波頓教授正在諄諄地引導約瑟夫的思路,可約瑟夫仍是一味地重複自己的觀點,甚至越來越瘋狂。

季知行見他大吼大叫著拉開手槍保險,槍口對準正苦心勸說的波頓教授,忙舉起話筒大喊。

“NS方程是錯誤的……”等到約瑟夫瞪大了眼睛看過來,季知行才補上後半句,“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季知行又一聲大吼打斷他的怒氣,“如果你認為NS方程是錯誤的,為什麼不上台來?我們當麵辯論!”

約瑟夫沉默著,他猶豫了。

季知行見他的槍口遊移著,放緩了聲音:“你看,我身上什麼武器都沒有,你有什麼好怕的呢?”

見約瑟夫仍然躊躇不前,又使出激將法:“或者說,你根本沒有勇氣到我麵前來,為你的真理而鬥爭!”

約瑟夫果然被激怒:“你最好不要使什麼小花招!”

他一邊說一邊往主席台走,左手抱著筆記本,右手持槍:“我聽說華夏禁槍,或許我應該先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槍!”

他獰笑著扣動扳機往季知行的腳開了一槍。

季知行沒動,他瞬間目測並計算出槍口的角度,判斷自己是安全的。

約瑟夫開了一槍,隻射中季知行身邊的椅子,而自己被後坐力震得身體向後一晃,槍口冒出來的薄煙也叫他微微眯了眯眼。

然後下一瞬,手槍不知怎麼就脫手了。約瑟夫忙伸手去撈,可手槍在落地的過程中又被什麼撞了一下改變了下墜的軌跡,狠狠地飛到了約瑟夫身後。約瑟夫轉身欲撿,膝彎卻被什麼彈了一下,腿一軟跪倒在地。

布萊克眼疾手快地衝上台撿起手槍,而季知行也跑到約瑟夫身邊狠狠開揍了!

他在係統空間也算久經鍛煉,約瑟夫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打得嗷嗷叫,在地上蜷成一團。

季知行將約瑟夫按住,布萊克扯下話筒線把他的手腳都捆住,危機總算解除了。

這一切隻在瞬息之間,主席台上的變故叫擠在門口的人們慢慢停住腳步。

閻安瑾和朱仁趕緊趁機撥開人群往主席台跑,很快就跑到季知行身邊。

閻安瑾盯著他的腳問道:“怎麼樣?剛才那槍有傷到你嗎?”

朱仁則是直接蹲下來薅起季知行的褲腳,見裡頭還有一層秋褲又往上一薅,不見任何血跡。

季知行趕緊說道:“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閻安瑾鐵青的臉色這才有所好轉,朱仁則是跌坐在地捧著心口重重地拍了好幾下,他去校長室的時候實在應該再薅點速效救心丸來的。

真是!誰能想到好好的一個學術報告會還能出這種事呢!國外果然不安全啊,數學家都能跟槍扯上關係。

波頓此時也走到季知行身邊,表達了一番關心與歉意。然後以ICM大會主席的身份安撫場內與會者的情緒,宣布今天的大會到此結束。

數學家們驚魂甫定陸續離開了,可記者們卻都留了下來,爭先恐後地奔向主席台。

季知行瞬間被無數長槍短炮包圍,又被一堆問題淹沒。

“請問你剛才是怎麼化解危機的呢?”

“那把槍是你打掉的嗎?”

“你學過功夫嗎?”

“能詳細說一下剛才整個過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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