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行參加過的學術會議不算多,國際數學家大會是第一次。後來回國後,廣陵大學應各方學者請求又開了一次以他為主講人的學術會議,就這兩次。
不過作為博士的葉詩顯然有經驗得多,到了會議現場後先帶他們去注冊,領取本次會議的相關文件,還有會議發票。
“發票一定要保管好哈,留著回去報銷!”葉詩叮囑道,然後又帶他們輪流在會議大展牌前拍照存檔。
這次學術會議是數理領域的,季知行翻看文件冊,內頁前幾頁介紹了與會的大牛。有4個兩院院士,2個國外專家,占據絕對C位是一位阿貝爾獎獲得者。
阿貝爾獎是挪威設立的數學界大獎,每年頒發一次,獎金有80萬美元,是世界上獎金最高的數學獎。
衝著阿貝爾獎這個頭銜,季知行對這位查理斯先生的報告還挺感興趣的。
葉詩拉住他,凝重地說道:“彆去!有危險!”
季知行立馬回想起國際數學家大會的槍擊案,但國內不至於吧?他此前還從未聽說過國內學術會議發生過什麼危險事件——除了消防意外。
“有當場睡著的危險,哈哈哈!”葉詩哈哈大笑,又解釋道,“你彆看這位查理斯先生頭銜那麼響亮,實際上從獲獎之後,他就一直在吃老本了。這些年光忙著到處走穴,甚至給“高科技”公司站台,反正根本沒有什麼新的學術成就。”
葉詩說著,把文件冊翻到內容頁指給季知行看:“看這個主題,眼熟吧!”
季知行掃了一眼,果然眼熟。他看過相關的論文,最新的一篇也都是七八年前的了。
“我在各種學術會議都遇見他四五次了,每回都是這個主題,連PPT都不帶變的。”葉詩吐槽道。
季知行這才對這次學術會議有了清醒的認識,他以前也聽說過,如今一部分學術會議已淪為麵子工程。
對一些高校或科研單位來說,舉辦一次學術會議就意味著一個政績點。另外,也有一些公司專門組織各種亂七糟八的學術會議,借此賺錢。
葉詩說道:“若是真正好的學術會議,老師會親自帶我們參加的。”
在正兒八經的學術會議上,一些熱門主題的討論氛圍真的相當火熱,在外人看來可能跟吵架也差不了多少。每到這種場合,老師就會伺機將他們推上戰場以作鍛煉,他隻在一旁掠陣。若見他們露出頹勢,才會衝出來舌戰群儒,將敵方斬落馬下。
但這種放他們出來混吃混喝的學術會議,就是刷個經驗值潤色一下簡曆而已。
季知行有點失望,主要是覺得有點浪費時間。他不甘心地繼續翻文件冊,居然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名字——潘途。
他眼底一沉,這個名字還是從高霄教授嘴裡聽到的。據高霄教授所說,閻教授會離開燕大移居廣陵,此人“功”不可沒。
當年閻教授主攻NS方程,利用有限差分法解確定了NS方程的界域初邊值,這在當時已經是突破性的創舉。
“但是……哎呀!”高霄說起這事難掩唏噓,“你們閻教授這個人啊,說得好聽一點就是有學術潔癖,其實就是吹毛求疵!非要找到合適的應用領域代入驗證才肯寫論文。”
潘途當時是閻教授的學生,還是第一個博士生,閻教授對他並不防備。潘途伺機盜走了閻教授電腦裡關於NS方程的全部研究成果,整理成論文冠以自己的姓名向《Nature》投稿,很快就發表了,並迅速引起國內外重視。
到那個時候,閻教授才知道自己的學術成果被盜。
“老閻當時多難過啊,潘途這個混賬從本科起就是他的學生。其實不算有天分,就是特會裝,天天手不釋卷,老閻被他這點打動才收他做學生,一直對他很好。”
季知行也為閻教授難過,沒想到他還有這樣一段被背叛的往事。
閻教授當時還擔心其中有什麼誤會,想找潘途當麵問問。但是潘途拒不見麵,還找了燕大另一個教授樊繼安給他撐腰。
當時樊繼安正在和閻教授競爭院士資格,於是給潘途站台,話裡話外就是閻教授惡意占據學生的學術成果。
由於NS方程這種數學理論又不需要做實驗,一根筆一本紙就能搞研究。而潘途在收到過稿消息後,就趕在正式發表前偷偷把閻教授的電腦格式化了。
所以,當時反而是潘途那裡有完整的原始資料,而閻教授手上隻有零星的還未扔掉的草稿紙。
雙方各執一詞,又有樊繼安橫插一腳,攪合得調查組的人一頭霧水。當時燕大領導見鬨得沸沸揚揚,勸閻教授為了學校的聲譽息事寧人,閻教授憤然辭職。
調查組的人在閻教授的堅持下查了好幾次,可都沒有結果,最後含糊地判定“NS方程的界域初邊值”這項學術成果由閻安瑾與潘途共有。
閻教授對學術界心灰意冷,若不是朱仁勸著,可能就直接出家了。
而潘途當時已經是博三,借樊繼安之便拿到博士學位後,直接憑借這項突破性的學術成果得到了普林斯頓大學助理教授的職位。
高霄教授在給季知行講述這段往事的時候,見他義憤填膺難掩憤怒,還寬慰他:“沒事,你也算幫你們閻教授報仇了。”
“啊?什麼時候的事?”他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你不是破解了NS方程嗎?那小子就是靠研究NS方程吃飯的,十幾年過去如今也還隻是助理教授,可見並沒有什麼新的成果。我看啊,這王八蛋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