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寸心等待南天門外,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控製自己不去闖南天門, 等了半晌, 哪吒終於出來了。
他身穿鎧甲, 麵無表情,全身都寫滿了冷漠。
敖寸心上前的腳步遲疑了一下,不知為何, 心中竟有些不安,深吸一口氣, 鼓足勇氣上前, 拉著他的胳膊走到雲海中, 小心問道:“哪吒, 今日你怎地不進去?可是天庭出了什麼事?”
他先將胳膊從敖寸心手裡抽出來,再搖頭:“不是,我隻是突然想清楚了。”
“想清楚?清楚什麼?”敖寸心咬了咬唇, “龜伯伯說,他說,你…”
“他說的沒錯!”哪吒幫她補上了,“龍宮門檻太高,小仙高攀不上, 這的確是我說的。”
敖寸心倒退一步, 臉色慘白,完全不明白:“為什麼?”
不是說好的嗎?
哪吒看到她的樣子, 忍不住想要上前, 卻又險險停住腳, 反倒往後退了一步,轉開視線,不再看她,淡淡道:“三公主,這些時日我反複思量,昔年封神之戰,大家一處玩鬨,的確投契投契,仔細想來,這應當就是知交兄妹之情,之前,是我想岔了。”
晴天霹靂,敖寸心懵了,喃喃重複:“兄妹之情?”
哪吒點頭,仔細斟酌道:“正是,我待你你同楊嬋並無區彆,隻是楊嬋性子文靜,你活波好動,我們更能玩到一處而已,如今我神職在身,事務繁多,你身為西海公主,也自有你的責任在,那些,”他停頓了一下,似是難以啟齒,含混了過去,道:“不如,便就此作罷吧。”
敖寸心卻沒能理解他話裡潛藏的意思,上前一步抓著他的衣服,急急問道:“那你為何要阻止大哥帶我回西海?”
“你既然不願回去,我們是朋友,我當然要幫你了。”哪吒心內歎口氣,做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敖寸心放下他的衣服,眼睛一酸,隻覺心痛難忍,直搖頭:“我不信,這當中定然有其他的原因,你是不是有苦衷,你告訴我,我…”
“沒有苦衷,”她尚未說完,哪吒便打斷了她,“你看,你我雖相交甚久,這幾百年來,實則見麵的次數並不多,三公主,你金枝玉葉,四海任你遨遊,如此自由,何等快哉,何必拘泥於小兒女之情,便是要找道侶,龍族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幾,儘可讓你挑選,我何德何能,便不湊這個熱鬨了…”
話已出口,便越說越順,他自己說的熱鬨,卻沒發現敖寸心臉色越來越白,白道後麵又慢慢變紅,眼睛裡的淚水將掉未掉,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你若不棄,日後便當我是兄長”
“啪”的一聲,敖寸心並未讓他說完,怒道:“本公主兄長夠多了,不差你這一個!本公主出生的時候,你還是顆珠子呢!”
說著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她伸手擦掉,哽咽著說道:“如你所願,此後本公主同你再無乾係!”
她是西海的公主,自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在,今日龍族齊聚西海,若不是父王臨時拉了三哥出來,西海怕是要淪為笑柄,即便是這樣,其他知悉內情的還不知會怎麼想,從頭到尾,她已經做得夠多了,如今卻聽到他這樣的話,哪怕知道可能其中有什麼誤會,敖寸心也不想再去深究,心力憔悴之下,所有不好的情緒都跑了出來。
罷了,就這樣吧!
哪吒被敖寸心那一巴掌打偏了頭,並未回轉,半晌才低聲道:“如此甚好!”
敖寸心正待說什麼,隻見一道白光衝著哪吒打過去,哪吒手一動,卻最終撤回,被那白光打倒在地。
敖瑜一尾巴將哪吒抽飛,正待繼續上前,被敖寸心一把抓住:“二哥,不要。”
“走,回家!”敖瑜也不再糾纏,拉著敖寸心掉頭便走。
哪吒並未起身,躺在雲海上,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倒不是被敖瑜傷著了,那白龍不過太乙天仙修為,同他整整差了兩個大境界,怎能傷到他,實在是這一日心緒起起伏伏,心中的憋悶無法言說,生生讓他憋出內傷了。
如今想來,龍宮那兩個龍女所言,的確蹊蹺,可是事已至此,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母親受製於王母,他的一言一行都在王母的耳目之下,不想做的卻不得不做,不想說的卻不得不說,從出世到現在,他從未如此憋屈過,哪怕是削骨還父削肉還母,也是他自己意氣之下的選擇。
如此身不由己的神仙,有何意趣!
哪吒心中恨急,眼中幾欲噴火,總有一日,總有一日,他要反了這天庭!
閉上眼睛,儘量忽略心中那絲隱痛,既要做大事,兒女情長,毫無益處,便丟開吧,待到以後,待到以後…
天庭之上,愁雲慘淡,風雨欲來,花果山上,卻也是一片悲戚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