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份遠見,在皇帝上位後,得到了回報。皇帝上位後,不喜先帝留下的派係,一力啟用新人,臨江伯府以科舉入仕的四個子弟,在這種境況下,入了皇帝的眼,得到了啟用。
這是王家的好事,但對於有些人卻不是純然好事了——比如王文蕙的母親,那個在王家沒落時嫁進來的小家之女,最後在王家重新得勢後不久,鬱鬱而終。
王老夫人是王家的功臣,也是王家的主宰者,就像如今,她依舊住在臨江伯府的正房,而她的兒子們卻隻能住在其他院子裡。而王家孫輩的教養皆有她一人執掌,連其父母都不得過問,故而王文蕙也住在正房裡。
令嘉跟王老夫人見了禮,問候了幾聲。
王老夫人說道:“七娘是來看四娘的吧!”
令嘉說道:“四娘出閣在即,我總要給她添一份妝。”
王老夫人笑道:“四娘前兩天還想著給你去送添妝,哪知道不等她抽出空來,你就來了。你們這份心有靈犀倒是難得,將來也能這樣互相惦記,那就好了。”
這話已是多了暗示的意味,希望令嘉嫁給燕王後,能夠幫王文蕙一把。
令嘉淡淡地“嗯”了一聲,卻是沒再說什麼。
王老夫人寬容地笑笑,轉而說起其他事。
不過一會,王文蕙從後房門走了出來,她走到王老夫人麵前,輕聲請安,神色平靜,半點不見外人猜測的沮喪後抑鬱。
王老夫人停下聲,在她身上掃了一眼,目露滿意,笑道:“知道你們小姐妹有私密話要說,我就不留七娘了。”
到了房裡,王文蕙關心地問道:“小四娘腳還沒好嗎?”
她熟知明韶的性子,以她的性子,如果腳好了,一定會跟著令嘉來看她的。
令嘉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以為你現在不會想見到小四娘。”
王文蕙臉上充滿關切的笑容凝固在那,像是一層生硬滑稽的麵具。
令嘉神色平和地看著她。
當年她選擇獨自一人去承受那些情緒,今日也是一樣。外人暗含的同情的看望,不過是給她平白製造的額外的需要應付的負擔。
王文蕙緩緩收起了笑,那張似乎毫無棱角的柔和麵容一下子冰冷下來,結出諸多鋒利的無數冰棱。
“你是來看戲的嗎?看看我算計了這麼些年,最後落得這麼個下場,是什麼反應?”
令嘉挑眉,“你覺得我有這麼閒?”
“你一向閒,”王文蕙冷笑,“若不然你怎麼會在看不上我這個人的情況下,還與我結交?這些年,我蠅營狗苟的虛偽模樣應該給你傅七娘添了不少娛樂吧!”
令嘉悠悠道:“確實不少。”
王文蕙臉上的冰冷差點沒有繃住,扭曲開來。
令嘉卻是已經站起身,姿態閒適道:“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們大約沒什麼話好說的了。不過看在你這些年給我添的娛樂的份上,我今日送的添妝也不收回了,畢竟是你應得的。”
在說到“娛樂”兩字上時,令嘉似笑非笑地瞥了王文蕙一眼。
“四娘,好自為之吧。”
留下這句,令嘉甩手而去。
王文蕙目光冰冷地注視著她離去的身影,等她身影消失後,臉上的冰霜忽然融化,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樣做,應該足夠了。
過了一會,她的使女白萱走了進來進來,白萱有些猶豫地問她:“娘子是和傅娘子吵架了嗎?婢子敲著她的臉色有些不好。”
王文蕙默了片刻,“嗯”了一聲。
白萱麵露急色,“娘子一向穩重,怎麼在這個關頭昏了頭。娘子在東宮最是勢單力孤,最是……”
“夠了。”王文蕙冷聲喝道。
白萱瞪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王文蕙,有些反應不過來一向和氣的主子會擺出這種冷臉。
王文蕙垂下眼,語聲漸緩,“以後不要再提傅七娘了。”
白萱張了張口,到底主仆有彆,沒有再勸說,而是轉而說道:“傅娘子的使女醉花交給婢子一個紫檀妝匣,說是給娘子的添妝,娘子要送回去嗎?”
王文蕙沉默了一會,最後輕輕一歎,說道:“留下吧!”
白萱神色越發愕然。
自家娘子絕不是什麼眼皮子淺的人物,這會明明與傅七娘鬨翻了,怎麼還會留下她的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