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卻反駁道:“殿下不重口腹之欲,自然覺得這比不過命。卻不知有些人是寧死,也不願委屈自己的口腹的。”
蕭徹瞥她,“你是這樣的人?”
令嘉歪著頭想了想,說道:“若是叫我即刻死來換口腹之樂,我自然是不願。但拿百毒不侵來換,我又是覺得虧了。”
蕭徹評價道:“貪圖享樂。”
“酒色財氣,貪嗔癡愛,本就是人之常情。倒是殿下你這樣的才奇怪。”令嘉看著蕭徹,目光奇異,像是在看什麼珍稀的生物,“殿下出身尊貴,坐擁榮華,卻似彆無所好,不好享樂,不好美色,甚至連人最常見的氣性,在殿下身上也是少見。這樣的人生,殿下不覺無趣嗎?”
蕭徹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你說的美色是你自己?”
令嘉衝他微微一笑,“我不美嗎?”
此時室內隻得榻邊的一盞宮燈,暈黃微光鋪在她瑩潤的肌膚上,顯出一種朦朧的風情。
燈下美人,不美亦美,美則愈美。
蕭徹默默移開了視線,“你說的享樂於本王並非享樂,那你說的無趣自也不會是無趣。”
令嘉目不轉睛地看著蕭徹,似在度量他這話的真偽,好一會後,令嘉收回目光,似讚似諷:
“殿下可真厲害啊!”
真可怕啊!
……
兩個多時辰後,那股要命的藥效終於消去,蕭徹起身動了動仍有些酸麻的身體,然後目光複雜地看著令嘉。
令嘉仍保持著方才頭枕膝蓋的姿勢,隻是現在閉著眼,已是睡著,隻是睡得不大安穩,即使是在夢中,那雙娟好的柳眉也微微蹙著。
蕭徹看著她的睡顏,目光複雜難言。
托他出身的福,他幼時從沒吃過虧——沒人敢讓他吃虧。而托他自身才智的福,長大後也沒吃過虧——沒人能讓他吃虧。可惜這樣一帆風順的人生全折這女人手上了。
成親不過三日,他在她身上吃到的苦頭比他前二十五年都多。
可更讓人鬱悶的是,他還沒法處理這個女人。
在蕭徹的人生裡,人隻分兩種:親人、旁人,而旁人又分兩種:有用的、無用的。對於無用的,他不用在意,而對於有用的,他或施以恩,或加以威,使之為用,若是堅持不為他所用,那再將它歸於無用。
可惜,現在,蕭徹的人生裡出現了一個異類,麻煩的異類。她是極其有用的人,可惜既不吃恩那一套,也不怕威這一套,而礙於她的父親,蕭徹也不可能做的過分。蕭徹想要眼不見心不煩,但礙於之前在父母麵前做的戲,也沒法將她撇在一邊。
束手束腳之下,結果就是無計可施。
一想到往後最少還要跟這麻煩的女人朝夕好多年,即使意誌堅定如蕭徹也忍不住黯然一歎。
就在這時,夜風忽至,燈罩裡的火花閃了閃,身上穿著褻衣,隻披著一件單薄外衣的令嘉抖了抖身子。
蕭徹漠然旁觀。
……
一刻鐘後,蕭徹輕輕將令嘉抱起,放到了榻上,又給她蓋上了被子。
蕭徹神色鬱鬱地看著她。
離京的時機就快到了,如果她生病,隻會給他的計劃橫生波折。
……
銷魂香的烏龍夜之後,許是心虛,新上任的燕王妃總算是消停了。
沒了她招惹,蕭徹更不會去招惹她。
這對新婚夫婦總算是有了些和諧相處的意思。
看得醉花和醉月欣慰不已。
原先,不管兩人麵上裝得多和睦,但那股□□味哪裡瞞得過貼身伺候的她們。現在和諧了,總算是太平了。
不過燕王府太平了,不代表世界就太平了。
令嘉吹了半晚涼風,吹了一肚子的火,就等著某位侄子來泄。
然而,還不等她設好局,明炤居然自己送到燕王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