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令嘉睡得正迷糊時,隱約聽見枕邊動靜。她默默感慨了下燕王殿下強悍的作息,然後就扯了被子翻過身去。
——她對她懶惰的作息有著不輸蕭徹的堅持。
蕭徹穿好衣袍後,瞥見床上那團人。雖然成婚近月,見過數次,但不妨礙他每次見著都對這人生出一種欽佩之情。
他起身不過半刻,原來還算齊整的床榻就叫她滾得一塌糊塗。
蕭徹走到榻邊,低下頭,正見著她的側臉。
旭日初暉之下,似有金粉相飾,越顯眉目皎然。
蕭徹心念忽動,手隨心動。
但他才抬手,出眾的聽力就讓他捕捉到外間的腳步聲。
腳步微輕,兩個人的,大約是令嘉那兩個會武的貼身使女。
醉花和醉月算好了時辰,走入內間,不出意料看到了座上衣冠整齊的燕王殿下。
這些時日已足夠她們了解這位男主人那標準得一絲不苟的作息時間。正好與她們那位標準起床困難戶的娘子形成強烈對比。
醉花去榻邊和起床困難戶糾纏。
醉月則將手上的膳食端到蕭徹案前。給蕭徹擺膳時,她餘光瞥見這位慣來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喜樂的殿下居然皺著眉!
醉月茫然不解。
難道是今天的早膳不對他胃口?
可不對啊!這位殿下從來沒挑過嘴的,隻要不是娘子那種奇葩的口味,都是給他上什麼,他就吃什麼的。
那難道是娘子昨晚又惹他了?
可也不對啊!娘子的風寒才愈,最是貪懶的時候,哪裡有心思折騰人。
……
醉月迷惑時,蕭徹本人也在迷惑。
他看著自己的右手,皺了皺眉:他剛才怎麼會突然生出擰這個女人臉的衝動?
這個女人雖然麻煩得很,但衝她身上的用處,他合該忍下才對。再說,就算忍不下,擰她臉算怎麼回事?不該擰脖子嗎?
……
今日皇帝帶著禁衛去行宮的獵場打獵,蕭徹作為他喜愛的兒子,自然要去陪他。而令嘉也被召去陪隨駕的皇後聊天。
前去的輿車上,蕭徹坐得離令嘉足有一丈多遠,隻怕自己再莫名生出弄死她的衝動,也虧得這車足夠寬敞,容得下這等坐位。
令嘉不以為意,她早習慣蕭徹離了床榻就視女色如無物的德性。
她托著腮看著車外的山色蒼翠。
西華山能叫皇室看中建行宮,風光是一等一的好,萬壑清光,雲山悠悠,叫人看了便心情舒暢。
令嘉和蕭徹上了獵場的看台,就見到了帝後、齊王和長樂公主。除了留京監國的太子和養胎的清河公主,嫡支所出的皇子女便聚齊了。
因是私行,皇帝隻叫了皇後、燕王、齊王和長樂公主,令嘉徹底領略到皇帝對後宮嫡係昭然若揭的偏愛——皇帝居然連一起隨駕的淑妃和常山公主都沒叫。
蕭徹和令嘉上前見禮。
齊王和長樂就一左一右圍住蕭徹扯著他下台打獵。皇帝和皇後說了幾句話,也下去和子女一塊行獵去了。倒是令嘉,以堅定的態度,賴在了皇後身邊。
被留下的公孫皇後含著笑和令嘉說道:“七娘不下去玩嗎?正好叫五郎帶你逛逛。”
令嘉說道:“我連馬都騎不穩,下去了也隻是給殿下添麻煩。”
傅家武藝傳家,子嗣無論男女,騎射武藝都是必修的課,令嘉是唯一的例外。
公孫皇後知道他們家情況,隻笑吟吟道:“你騎不了馬,五郎騎得了啊,叫他帶著你就是了。你是五郎妻子,給他添些麻煩算什麼事。”
令嘉無奈,隻好如實說道:“下麵太熱了,還是在看台舒服,母後若真心疼我,還是彆趕我了。”
看台上有庇蔭,有冰盤,還有宮人在一邊扇風,她吃飽了撐的才下去。
公孫皇後掩嘴輕笑,笑後又歎:“可算有人和我一個想法的了。這大熱天的,有什麼好獵的,血淋淋的,又臟又臭。也就他們幾個樂此不疲。尤其是四娘,比九郎都野,哪裡像小娘子。”
她分明是在抱怨,但一雙鳳目盈滿的笑意卻是比春風都要溫柔。
令嘉虛偽地誇道:“公主活潑開朗,叫人喜歡。”
公孫皇後帶著揶揄地問她:“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