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室在飯堂隔壁,一棟單獨的宿舍樓的底層。房間寬敞明亮,推門便是看診台,擺了聽診器和簡單的醫療用品,可校醫並不在屋裡。
司遙略微遲疑地站在門邊,朝裡怯生生地問:“請問老師在嗎?”
無人應答,隻有老式掛壁空調在旁發出低嗚。
她往裡走了幾步,才發現桌上擺了個臨時外出的牌子。
就在司遙打算離開之際,裡頭的簾幕忽然被人扯開。
她回頭,與他視線相逢。
簡尋坐在病床,額角傷口處理到一半,上了藥,但還未包紮。
司遙當即眉眼舒展,忙笑著走上前,關切地問:“已經止血了吧?”
簡尋的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他原本疏淡的臉色已有波瀾,難得,這些細微的變化發生在同一天,間隔時間這樣短。
他沉靜地打量著莫名其妙追來的小姑娘,斜陽透過房間明亮的窗戶灑在她瓷白的麵上,流光溢彩,白到有些角度近乎透色,眼睛圓潤明亮,飽滿的唇瓣和秀致的鼻尖,像個被保護得極好的娃娃。
而她特地來看他傷勢如何。
他指間捏著一塊醫用無菌敷貼,準備揚手貼在傷口上。
司遙注意到他的動作,忙說:“我幫你!”
她眨了眨眼,彎起嘴角對他笑。
“你還能看見自己臉上的傷麼?”她給的理由無懈可擊,簡尋也沒打算跟她爭。
他鬆弛地垂著長臂,穿著寬鬆的藍白校服,裹著高中男生特有的青春而略顯健實的身體線條,覆蓋格外好看的薄薄一層肌肉,周身洋溢著年輕年少的氣息。
頭發修剪得不長不短,符合學校標準,有幾縷碎發擋在額前,簡尋眸色深深地望著她,司遙心無旁騖。
她伸出一根食指,替他輕輕撩開碎發,隨後接過他手裡的無菌敷料,撕開複合紙,小心翼翼地覆蓋傷口。
簡尋吃痛,下意識皺了皺眉,並沒有躲開。
司遙目光下落,緊張地望著他:“碰到傷口了嗎?”
他搖頭,眼眸遽然抬起,兩人視線交彙,司遙覺著自己呼吸都滯緩了一秒,不是被嚇著了,而是,被他的濃墨深刻的眉眼晃了一下。
學生時代大家循規蹈矩,穿一樣的校服,留著相似的發型,沒有打扮格外出挑的渠道,小心機小細節,隻能是錦上添花,不能扭轉一個人本來的樣貌。
所以,像簡尋這樣出類拔萃的好模樣,便尤顯得過目難忘。
他眸底清亮,流淌著日光照在水中的斑斕粼光,透著些冷,此刻看向她,增添了些許溫和之意。
他從病床落地,自然而然地避開了稍稍距離,循著那異物感明顯的敷料往上,循著邊緣再度按壓貼緊。
司遙抿了抿唇,也往後退了幾步。
簡尋去水池洗手,冷不防問她:“你男朋友腿斷了麼?”
司遙的臉霍一下漲紅,神色布滿錯愕、驚訝,把頭搖得跟撥浪鼓那般:“他、他不是!”
簡尋轉眸覷她,悶出聲哼笑:“不是就不是,你急什麼?”
司遙被噎了一下,登時不知該說什麼,呆愣愣地望著簡尋,他已將紙巾扔進垃圾桶,提步往外走。
高大的身影橫在前麵,她慢吞吞跟在他身後,語氣迷糊:“我跟他,還有張承宜,都是從小認識的朋友,就是這樣而已。”
司遙沒有意識到,她根本不需要跟他解釋。
簡尋眼眸稍斂,唇邊撩起極淺的弧度,複歸平靜。
兩人結伴走回教學樓,周邊的有各式各樣的目光飄來,而簡尋如若無睹,兜開椅子坐下,徐徐翻書。
司遙先去了趟英語老師那兒,最終決定不參加英語辯論,老師也不勉強,隻說尊重她的選擇。
等到她回到教室,上課鈴響,周慕臣擠在嘴邊的話被壓回了肚子裡。
最後一節課本是自習,李天銘空出時間,特地來四班改為答疑,同學們一時間正襟危坐,不敢散漫。
放學後,司遙跟張承宜去了飯堂,周慕臣今天不在學校晚修,打球又崴了腳,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作陪,隻得怏怏不樂地出了校門。
司遙有意多留些時間給簡尋英語答疑,她提高了做題速度,也儘量不那麼主動問數學題。
簡尋察覺到她的小心思,嘴上沒說什麼。
晚修結束,今天又稍稍遲了一些,倒不是簡尋有意拖延,而是司遙改變策略後,她發現自己並不能如預期那般掐著時間完成任務。
這頗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無奈,連累簡尋陪她一起拖堂,不多不少,遲了半個小時。
教室裡已沒有其他同學的身影,兩人默契地背了書包,關燈,離開教學樓。
林蔭道落滿黃澄澄的路燈,司遙踏著光點往前,簡尋一如既往地沉默。
還沒走出多遠,司遙接到老媽的電話,學院召開臨時會議,她沒辦法來學校。
而司嘉年這幾日在外市出差,今晚司遙得自己回家。
她掛了電話,並沒有因為小意外發惱,從容地低頭點開導航軟件查路線,從二中回她所住的小區不算近,地鐵得轉兩條線,出站還要步行五分鐘。
簡尋瞥了一她眼,忽然問:“司遙,三明治在哪裡能買到?”
司遙的注意力瞬間被他拖了出來,兩人並肩走出校門,對麵商場的巨幕廣告正巧切換成某部電影海報,深海的太空背景,刺目的光源投到馬路對麵,映在二人青澀的麵龐。
司遙指了指商場的方向:“你餓了麼?我帶你去,正好我也有些餓了。”
簡尋輕輕地點頭。
兩人鑽進商場負一層,臨近閉店,人煙稀